這也是為何陌飛雲傷成這樣的原因。
縱然你武功高強到無人能敵又如何?戰場就是戰場。
這一點他心裏明白,陌飛雲比他更明白。奉天算錯了,也就注定了要在陌飛雲榻前驚慌失措。
他忽然想起了陌飛雲曾經的一句話:不管我傷得如何,最終都能活著站在你的麵前。
這句話從始至終都一場諷刺,控訴著愚蠢的少年皇帝。
奉天將薄被為陌飛雲細心蓋好,看著陌飛雲的臉漸漸出神。
忽然覺得麵頰上一陣刺痛,奉天身手去摸,恰好觸碰到左頰上的傷口,不知何時落下的淚水滲了進去。
奉天一愣,這才憶起這傷口的由來。敵軍有一隊刺客專門施放暗器,擒賊先擒王,目的自是刺殺他。奉天也確實險些中了暗算,好在他還是有些身手在身,堪堪躲過,卻留下這麼一寸有餘的傷口。
不知是不是那蠱王的關係,刃上的毒液對他沒產生什麼效果。
奉天也就這麼坐了一個晚上,清晨洗漱換了衣衫,也就見到了其他幾位守城將領。
見奉天出來,早已等候多時的幾位大將立刻跪地行禮。奉天說了一聲免禮。
譚立德身上也帶著傷,腿腳也似乎有些不靈便。
“都坐下吧。”奉天這句話說的極其隨意,甚至連坐下喝茶的樣子都異常隨性。
眾人稍稍放鬆些,也都落了座。
“戰況如何?”
“回皇上,這一仗要不是陌將軍破了敵人奸計,恐怕這益州城就守不住了。”譚立德說的興奮,滿麵都是掩藏不住的欽佩,“可是最後還是被那群王八蛋炸開了城牆一角。”
奉天看過信函,這些都清楚了。
“我和陌將軍守著破口,沒想到敵人如此奸猾,派了不少輕功了得的妖人登城,而其餘大部就像是浪頭一樣,一波一波圍攻我和陌將軍,因為地形的原因,方寸的地方也隻能硬守……”譚立德似乎也有些心裏不是滋味。
說到這裏,奉天也就徹底明白了,心跟著刺痛起來。麵上卻是淡然點點頭道:“辛苦各位了。城防重建安排的如何?”
“皇上放心,進行得很順利。”
奉天點點頭,“幾位將軍隻管好好養傷便是。”
奉天把餘下的事也都交給了旁人,隻陪在陌飛雲榻邊照顧著。
陌飛雲是午後醒來的,外麵一派晴好,鳥語啁啾,屋內倒顯得有些悶熱沉悶了。他頭昏沉得厲害,眼前也覺得有些晃動。
他微微呻吟一聲,閉上眼緩了口氣。身體感覺有些不由自主,疼痛比當初下戰場的時候要重。
再睜開眼的時候,陌飛雲看到了奉天。他正背對著他在水盆中擰汗巾。那模樣有些奇妙,卻也看得出來他不同以往的認真。
陌飛雲坐起身來,奉天回頭看著他,微微一愣,連忙過來扶他。“別亂動,小心傷口又裂開!”
“皇上怎麼會在這裏?”
奉天看了他一會兒,眼神專注,忽的伸手將陌飛雲摟進懷裏。
陌飛雲微微仰頭看著他,臉上的那道傷口不長,卻也有些深,怕是要留下疤痕了。他伸手拂過奉天麵頰,望著那道傷口出神。
“疼不疼?”奉天忽然笑了笑,鬆開手將他扶起來靠在床榻上。
陌飛雲一愣,覺得有些不自在。奉天的反應確實有些出乎意料,若是三年前,必定是看一眼便走了的,若是三個月前,必定是……想著,陌飛雲自己倒是微微一愣。
奉天此時小心翼翼的樣子,反倒叫他不自在,甚至可以說有一絲失落的寂寞。
“不怎麼疼了,都是些皮外傷。”陌飛雲淡淡收斂心神,搖搖頭道,“我想喝口水。”
奉天連忙起身,倒了一杯茶水過來,倒是先喝了一口,不冷不燙,才端了來。
陌飛雲剛欲伸手去接,他慣用左手,伸出來卻是一陣無力,正吃驚看著手腕上纏得厚厚的紗布,一陣沉默。
奉天立在他麵前,愣了一下,才說:“手還要一段時日才能好,你現在不方便,我來喂你。”
說著,將茶水喂到陌飛雲嘴邊。後者麵上表情平淡,張嘴一點一點慢慢喝完了一杯水。
奉天看著他,“還要不要喝?”
陌飛雲看著他,搖搖頭。看著他將茶杯放下,又坐到他身邊。
“臉上的傷……怕是要留下疤痕了……”
奉天一愣,下意識伸手摸了摸臉上的傷。“男人,留個疤也無所謂。”
陌飛雲沒回應,隻是默默看著他的臉,也不知在想什麼。
奉天忽的有些明白了,麵上漸漸騰起熱度。他從年幼時開始,這張臉都算不上是英俊,與陌飛雲那樣的長相比起來,太過女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