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過得很快,馬上就要到梁清被害案的最後上訴期了。陸濤收到了一封信,是陳雨寫的,居然是從歐洲一個小國寄來的。
在信裏,陳雨先替梁清道歉,因為他利用了陸濤,在某種程度上也可以說是戲弄了陸濤。作為一個懸疑小說作家,他巧妙地設了一個局,而陸濤這個認真負責、頗有名氣的警官,正是局中不可或缺的一個環節。而這個局的初始靈感,卻是來自於河對麵的同一樓層上,那個總是拿著望遠鏡觀察野鴿子的鳥類學家。
陳雨是梁清的一個讀者,也可以說是仰慕者,但兩人的感情發乎情,止乎禮,從未有過越軌的行為。然而,梁清發現王月玲和科長有奸情後,痛苦不堪,此時,是陳雨的溫柔拯救了他。他本想和陳雨好好過日子,並計劃移民到國外。可惜,在一次體檢中,他意外發現自己得了一種罕見的病——漸凍人症,科學大師霍金就是得了這種病而逐漸癱瘓的。梁清的病還在早期,卻是不可治愈的,隻會越來越嚴重。
於是,梁清找到當醫生的朋友,給自己開了健康證明,並利用陳雨的工作便利,為自己上了保險。不久,他又請醫生朋友給自己開了脊髓炎的證明,因為脊髓炎的症狀和漸凍人症很相似。
作好了這些準備,梁清耐心地等待機會。有一天,他偷聽到王月玲和科長的通話,知道科長受賄一百多萬;他仔細地檢查王月玲的貼身衣服,找到了科長留在上麵的頭發;他在新買的《老人與海》上寫下了充滿暗示性的詞語;他在陽台上放置一些糧食,這樣野鴿子就會經常飛過他的陽台,河對麵的鳥類學家也會經常把望遠鏡對準他。
梁清假裝自己癱瘓了,脊髓炎發展到癱瘓是很正常的事情,沒有人懷疑。當然,他也付出了巨大的努力,才能表演得惟妙惟肖。
終於有一天,機會來了,當他準備好後,那個鳥類學家準時地出現在河對麵的陽台上。梁清給科長打了電話,當科長來到他家,按下門鈴的時候,梁清把準備好的頭發緊緊地夾在了手指縫裏,等著野鴿子飛過自己的陽台。當科長按第三下門鈴時,野鴿子飛過來了,梁清做出掙紮的姿態,緩緩地站起來,在河對麵看來,就像是下麵有人在抬自己一樣。他用手向後麵拍打著,表演得很認真,然後大喊一聲“救命”,從陽台上摔了下去。那一刻,他的心情沒人知道。但陳雨想,他一定很平靜,因為他完成了自己最滿意的一部作品,是用行為藝術來寫的一部懸疑小說。
他了解自己的妻子,當陳雨出現在王月玲麵前,告訴她保險的事時,王月玲的貪婪使她主動跑到警局去質疑警方的自殺結論,盡管這個結論對她是最安全的;他也了解那個科長,知道這種人為了仕途,不敢不來談判;他了解鳥類學家,知道這種人為了鑽研學問,會放棄一切而保證有規律的生活;他了解陸濤,知道一個好警察會對所有疑點一查到底,他所要做的,就是讓陳雨在關鍵時刻提醒、推動陸濤;他甚至了解10樓的女孩,知道她在那個時間到陽台晾衣服的可能性很大;他還了解一點鳥類知識,知道如何吸引野鴿子,讓它們形成一定的習性。因此,他用生命寫出了一部偉大的作品,懲罰了傷害自己的人,報答了愛著自己的人。
在王月玲不知情的情況下,他的房子已經悄悄辦理了抵押手續,一百萬銀行貸款都交給了陳雨。他的保險金賠付到母親手裏後,陳雨帶著他母親,去了那個移民政策寬鬆的小國。
那裏山清水秀,一派田園風光,正是他和陳雨本來打算投奔的世外桃源。他相信,溫柔善良的陳雨,在那裏會找到新的幸福,並且幫他照顧好母親。
陸濤拿著信,心裏百感交集。
他要作為證人,申請參加梁清案的再審。他得承認自己的錯誤,維護法律的尊嚴。同時,他也感到一絲欣慰:梁清用自己的方式懲罰了那兩個傷害他的人,但最後還是原諒了他們,盡管方法不對,但還是有自己的底線。這底線讓梁清更像一個惡作劇的孩子,而不是一個可怕的陰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