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定海看著眼前數千大軍氣勢滔地向前壓去,陣中戰象不時發出嘶鳴,令人聞之心顫。倒是對麵官兵的細長橫陣顯得極為單薄,似乎稍觸即會被擊潰。
他見狀暗自搖頭,心道,那日的夜半訪客言之鑿鑿,隻要能勸杜其飛出城迎戰,官軍定能速破之,為何卻是眼前這般景象。
他隨即又想到,或許這隻是朝廷的前鋒隊,後麵另有大軍。但若是如此,自己卻白投了三萬多兩銀子“勞軍”,等官軍主力抵達昆明,少不得還要再花費銀兩。
不過是些銀子,隻要能讓沙定洲這廝不痛快,便是散盡家財又何妨?!他緊咬牙關,心中無盡恨意翻湧,沙定洲不但奪他土司之位,更可惡的是,那萬氏也與其勾搭成奸,最後竟將自己如狗一般一腳踢開!
沙定海是沒什麼能耐,腦子也鈍,但他心中卻燃著無盡的複仇怒火。
他殘存的人生意義,就是要看沙定洲還有那個***如何去死。以前他縱是有這個心,卻也不知要如何去做。直到那有個神秘人為他謀劃一番,他才豁然開朗,忙從蒙自趕來昆明。
他此行打著勞軍名號,又是自掏腰包,故而沙定洲派來監視他的人也無法阻攔。等他見到杜其飛,大談官軍孱弱,吹捧杜其飛定能一戰斃敵,同樣沒人能他什麼。
這簡直是完美的陽謀。他心中嘀咕,隻是官軍戰力與那人所述相差太大了些。
片刻,杜其飛軍中鼓聲漸密,他抬眼望去,就見其大軍分層遞進,以戰象為鋒,距官軍越來越近。
沙定海意興闌珊地招呼隨從返回城中,剛轉過身去,便忽聞連番大炮轟響,聽聲音怕是有十數門以上。
他心中一縮,下意識地回頭觀望,卻正看到杜其飛陣中兀然出現了十多個缺口,其所部士卒皆是一愣,大軍向前的勢頭頓時為之一緩。
此時此刻,他與杜其飛都是一般念頭——官軍竟有如此多的大炮!
旋即,對麵又是一輪炮聲響起。杜其飛陰著臉朝陣前望去,兩軍相距尚有一裏半左右,他軍中的大炮還遠不能夠到官軍。
這可如何是好?他心中大急,餘光正看到沙定海臉上笑意浮現。
娘的,不能被這個廢物瞧低了!他轉頭喝令身旁軍官道,“王元緯,率騎兵擾敵炮陣!”
“屬下遵令!”
杜其飛又拔出佩刀前指,“全軍速進接戰!”眼中寒光閃過,咬牙道,“挨過這片刻,看我戰象將這些官兵踏得片甲不留!”
這些大象是沙定洲從緬甸所購,披以厚甲,弓銃難入。象背上還能搭乘士卒向下放箭,簡直就是一座移動要塞,實為冷兵器時代的王者。
以往與沐波的人馬交戰,象兵素來無往不利,是以杜其飛有絕對的信心,隻要戰象抵近,敵軍必定一哄而散。
朱琳渼那邊在望遠鏡中看得清楚,以滑膛炮的射擊精度,在一裏多遠的距離上很難直接命中這五頭大象。而這些象被蒙著眼睛,隻在騎手驅趕下前進,完全不知道恐懼。
實話,他也是頭次在戰場上看到戰象。這東西戰力如何先不,對士兵的心裏威懾卻是極為可怕的,須得心應付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