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蘇利與幾名漢族軍官進得艙來,先後單膝點地行禮,“拜見總兵大人!”
“起來吧。”噶哈擺了擺手,道,“探哨在舟山以西發現五十來條福建戰船,招你們來便是要議一議如何進兵破敵。”
他又令方才通稟消息的軍官細了敵情。
蘇利立刻拱手道:“大人,馬總兵現下正圍蕭山猛攻,敵甘冒大險駛入錢塘,多是欲襲我運往錢塘南岸的糧草。
“若運糧船隻被毀,勢必會拖累蕭山戰局。屬下以為,隻需嚴守杭州至蕭山一線,每有糧草南下便使戰船同行,不讓敵有機可乘。待馬總兵奪下蕭山,再令水師四出尋敵船剿之即可。”
旁邊一名方臉黝黑之人立刻大笑道:“蘇指揮可是怕了?不過區區五十條敵船,卻令我二百戰船龜縮防守?”
“你……”蘇利瞥了他一眼,忍住慍意道,“那牛指揮覺得如何妥當?”
眼下清軍錢塘水師皆來自原浙江水師,先前一直是由浙籍軍官王文奎指揮。不料等魯王的艦隊被滅,清廷立刻將水師交到了噶哈手中,這令浙係舊將極為不滿。
他們雖不敢頂撞噶哈,卻總想辦法找其心腹蘇利等人的麻煩。
這牛彬從前是王文奎的部將,更是其中代表人物。他聞蘇利反問,當即輕哼一聲,令人取來海圖,指向錢塘入海口道:“敵船在這附近,我們此時距南人僅不到三百裏,又是順流而下,若即刻揮軍東進,明日正午便能迎頭截住其舟船。
“總兵大人麾下有戰船二百餘,大船更有二十條之多,而敵不過五十條船。此去隻要遇到敵船,至多兩個時辰便可盡滅之。”
蘇利搖頭道:“我水師職責是保證錢塘糧草無虞,又何必行險尋戰?”
一旁浙籍軍官高聲道:“穩贏的仗不去打,你這是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
蘇利在水師中的勢力雖沒有浙係龐大,卻也有些自己人。立刻有人出言反駁,“哼,行軍打仗,以穩為上。行匹夫之勇,何足與謀?”
另一邊隨即語氣譏諷道:“前去剿敵有什麼不穩,我看你就是怕了……”
“你窩在這裏便是,卻莫阻我等殺敵立功!”
“對!順流而下,一日工夫即可獲大捷,卻要在上遊幹等……”
噶哈自己不懂水戰,此時兩邊來回看,一時卻也拿不定主意。
一名精瘦短須男子似乎本在其他船上,到此時方才趕來,見兩邊吵得熱火朝,忙低聲詢問身旁軍官。
“見過武指揮。”那人忙揖了一禮,又大致了發現敵船,以及蘇利與牛彬等人爭論作戰方略的情況。
這武指揮也是遠浙江水師的軍官,不過他本為張名振所部,乃是被裹挾之下才投了清軍。
他聞言點頭,又向前湊了湊,待看到海圖中發現福建戰船的位置時,忽而目光一凝。
他垂目略做思索,隨即分開眾人對噶哈拱手道:“總兵大人,依末將所見,這隊福建水師或是南人最後一批戰船了,若不去剿之,待東南形勢大定,其必會望風而降。
“屆時大人雖領一任水師總兵,卻至多能得一句‘護得蕭山糧草周全’的評語,往後怕再無奪取戰功的良機……”
戰功?這兩個字立刻撓到了噶哈的癢處,他當下再不猶豫,揮手道:“得沒錯!這仗再不打,以後便沒機會了。傳令,即刻揮師東進,剿滅敵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