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建虜進行的這番“戰鬥力評估”是有很多問題的,故而其得到的結論也與明軍真正的實力大相徑庭。
首先,扮演明軍的綠營兵與龍衛軍和破虜營的軍事素養差地別。例如建虜在演武之時,“明軍”用了一頓飯工夫還沒能組成“三排橫陣”,而對麵的正紅旗火器營卻很快完成結陣並先一步進攻,始終占據了主動。但以明軍新軍的訓練水平,列陣速度怎可能給清軍留下先手的機會?
其次,在“對射”過程中,“明軍士卒”知道對麵皆是滿八旗的大爺,哪兒敢表現得過於出色以蓋過滿洲兵,手底下不約而同地都慢了幾份,甚至有不少人未被“擊斃”就退出演武,導致“明軍”陣型很快便亂掉了。
至於武器對比方麵,由於建虜並沒有掌握定裝彈技術,加上訓練水平低,導致裝填、射擊比真正的明軍慢了一倍不止。
此外,在喬偉禮的有意誤導下,建虜高層對“重型火銃射程更遠”這一點深信不疑。實則十一錢的重型銃理論上雖能射到近二百步外,但實戰中製約射程的主要因素卻是命中精度,不論三錢銃還是十一錢銃,超過七十步外根本無法準確擊中目標。
想要突破七十步的極限,隻能依靠線膛槍技術,利用子彈自旋保證彈道穩定。然而現在隻有龍衛軍大量裝備了具有膛線的二型獵兵銃,有效射程達到了百步以上。
最後,建虜用全員裝備精良鎧甲的辦法,來對抗明軍火銃也不過是一種幻想。不線膛銃射出的旋轉子彈射穿兩層棉甲都極為輕鬆,就是破虜營使用的六錢的燧發銃,在七十步內也能有效擊破棉甲。這也是歐洲步兵從十七世紀起就逐漸放棄甲胄的原因——隨著交戰雙方裝備越來越多的火槍,盔甲除了增加步兵負擔之外,已起不到太大的作用了。
但在實際交過手之前,建虜上下卻皆對此次演武的結果深信不疑,陷入了明軍在正紅旗火器營麵前不堪一擊的迷思之中。
一旁的達素知道勒克德渾始終自認是總覽江南戰局的不二人選,對洪承疇及不服氣,於是也故作憤懣狀,道:“那洪承疇自詡什麼‘步步為營’,其實我看他根本就不會打仗。十幾萬大軍久久拿不下浙江那點兒地方,如今還被尼堪打到了江陰城下。實在丟人!”
巴布泰立刻接道:“要我,攝政王殿下怎能不知咱們貝勒爺勇武善戰?隻是需要安撫那些綠營尼堪,這才重用洪承疇罷了。論起攝政王的信任、器重,他就遠比不上貝勒爺比了。
“近來南蠻屢以舟船之便各處襲擾,洪承疇屢次上書請調萊州水師,攝政王都沒理他,貝勒爺僅奏請一回,朝廷立刻便派了戰船南下。”
其實此事洪承疇是有苦難言。他比誰都更急著想要水師戰船前來增援,但他也知道,多爾袞召回鄭芝龍是因為遼東、京畿一帶被明軍騷擾,若自己不管不顧地強要水師南下,一旦盛京、興京、北京之中任一處稍出了點兒岔子,北黨那些人定會借題發揮,將罪責全都推到他的身上。屆時丟官之類還是輕的,自己這老命搞不好都得丟在黨爭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