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局長夾著公文包急匆匆地走了,一如他步履匆匆地來。
這位領導的本職是城建局副局長,園林所所長隻是兼職,聽這個所長職務還是縣裏硬壓給他的。起因是省廳、地局成立了園林局,縣裏也需要成立一個園林所,但奉命組建這個新單位的城建局,沒哪個局領導敢接公園這爛攤子,分管城建的錢常委副縣長又看不上組織部的提名。結果,這頂雞肋帽子就被錢大縣長,強行按到了他這個城建局第三把手的腦殼上。
用老油條們的話來,黃局長是個有煞心的人,通過局辦張主任調進來的一個年輕屢教不改,一連受了警告、記過、降級三個處分。那位老兄揚言要報複,沒幾就因為打架鬥毆被治安拘留七,出來後整個人都頹唐得沒人樣子,最後還是大失顏麵的張主任把他調去市政公司守倉庫,那事才算告終。處理那件事的縣公安局刑警大隊王大隊副,就是八年前在黃大局長手上考取的省公安專科學校,其中有什麼貓膩,估計有腦殼的人都猜得出來。
有了那隻血淋淋的猴子,即使江義他老爹是局裏的二把手,也照樣不敢跟黃局長炸刺,在他麵前就是隻聽話貓或死狗。
所以,黃局長在所裏的時候,全所都規規矩矩的,但他老人家一走,還是會有氣急敗壞的猴子跳出來發火。
眼瞅著他老人家走出了含笑林,覺得被人擺了一道的江義立即發作,找不到早躲開了的黎冬,便衝到綠化股的辦公室,指著正跟兄弟馮大龍扯蛋的賈棟材,怒罵道:“豺狗,你這狗操的,你他媽的敢擺老子一道?”
你他媽的自己要搶功,關老子何事?賈棟材自認在滿哥的教育和監督下,已經很與人為善了,如何能受這種鳥氣,立即從舊藤椅蹦了起來,攢著沙缽大的拳頭衝過去,怒喝道:“你他媽的找死!”
眼看炮仗樣的賈棟材發怒,當股長的邱紹飛連忙攔在兩人中間,替手下出頭道:“江義,嘴巴放幹淨點!棟材怎麼就擺你一道了?他昨日來所裏幫你揩屁股,還揩錯了?”
精瘦的江義伸手想推擋在前麵的邱紹飛,怒斥道:“死遠些!”
別人怕江義是怕他老爹,但一臉橫肉的邱紹飛可不怕、更不示弱,一巴掌打開推向自己的手,挑釁道:“有種你試試?”
飛哥還是夠義氣,被擋在身後的賈棟材心裏一熱,伸手想拉開替他出頭的邱紹飛,卻被旁邊的老同學劉明亮拖住了,還一個勁地衝他搖頭。回過神來的鍾阿姨和馮大龍也連忙拖住他,生怕他衝出去跟江義打架。
江義這王八蛋確實是王八蛋,但這王八蛋的老爹是江副局長,邱紹飛這樣的老油條得罪了領導,也就得罪了,賈棟材這樣有前途的後生,可不敢輕易得罪局領導。莫看江副局長隻是副職,要提拔重用賈棟材不容易,但要壞了他的好事不要太容易。別的不,單這子有機會調到局裏去時,江局在旁邊幾句壞話,當一把手的林局都不得不三思。
被鍾阿姨聲提醒著,怒火中燒的賈棟材悲憤難抑,老子都被扔到公園這爛泥坑裏了,還想老子怎麼樣?如果今讓狗仗人勢的江義欺上門,以後還不得讓人騎在脖子上屙屎撒尿?
要死鳥朝,不死萬萬年!今日不搞死這狗操的,老子就不姓賈!
沒想到,衝動的賈棟材剛掙開強拖住他的劉明亮、馮大龍,黑麵黃局便出現在辦公室門口,怒吼道:”江義!”
鹵水點豆腐,敢對賈棟材操娘倒逼的江義,在黑瘦的黃局麵前就是隻老鼠,聽到貓叫就得縮脖子裝死老鼠。臉上黑得能當黑板的黃局長,手裏拿著一個黑色愛立信手機指著江義的鼻子,蠻橫地破口大罵:“江義,賈棟材要是掉了根毛,就別怪老子不給老江麵子。莫以為老子收拾不了你,你要再敢跳,老子讓你去掃大街,就掃人大門前的大馬路!”
想起悲慘的前同事,臉上漲得通紅的江義更不敢放個屁。
發作完了炸刺的江義,黑麵的黃局語氣緩和了些,吩咐道:“棟材,方案要抓緊時間,盡量詳細一些”。
“哦”。
吩咐完正事,剛如怒目金剛的黃局,又恨鐵不成鋼道:“江義,老江不容易,總講以前他在鄉下太忙,耽誤了教育你,再三拜托我多看著你點。你也是二十幾歲的人,麻煩你長進些,莫讓我成操心。”
被人扇一耳光又揉一巴掌,站在那象死狗的江義,不禁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吱唔道:“多謝黃局關心”。
扶不上壁的爛泥巴,鄙夷的黃局暗罵了一句,吩咐道:“紹飛,你跟江義換個崗位,棟材先到人秘股幫忙,以後由我直管。先這樣,我去開會,有什麼事,等我回來再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