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人要識情識趣,這是賈棟材在張健民身上學到的。
不要看這位領導手腳長,哪的關係都攀得到,也喜歡什麼事都插一腳,但做起人來那個叫八麵光。賈棟材痛快交權,他朋友承包門票、兒童樂園時,還沒簽協議之前就差人送來‘大中華’、大紅包,把工作做在了前麵。單位上增加了財政撥款,邱紹飛提議單位給大家發點晚班費、周末加班費,賈棟材隨便提了一嘴見領導不願就不再吱聲,公務煙便從‘白沙王’升格成了‘芙蓉王’,的股級幹部享受的待遇由副科變成了正科級,而且是大局裏的正科級待遇。
頂頭上司如此會做人,當副手的賈棟材能不識情識趣?
因此,賈棟材打完李紅雯的電話後,玩笑地從杭城結完賬回來,要盡快去領導那彙報苗圃工作。
這是張健民預料之中的事,能替黃大仙在大領導麵前表功的後生,做人能差到哪去?他今來苗圃,還真不是為了這事來的,若僅是為了讓賈棟材識趣上供,張健民還不至於做得這麼露骨。況且這賈棟材雖然交了權,但所裏仍然離不開這樣的頂梁柱,了解下屬脾性和能力的張健國又不缺錢,哪會為了一兩千塊錢丟人現眼?
“我問你件事,後麵那筒子裏的圖是你畫的吧?”
賈棟材愣了下神,連忙扭頭看後座,見上麵不知什麼時候多了一個黑色畫筒,立即想起上次和黃局長一起幹的破事,不禁頭皮都發麻,連忙佯裝不解道:“咦,怎麼在你這?”
那就是這子畫的,還真沒看出來,五大三粗的黑牛牯,居然畫得一手好圖。
“給我那方案,有沒有辦法控製在50萬以內。”
控製個鳥,賈棟材隻好扭身拿過畫筒打開大略解釋,聽得張健民心裏冰涼。他不懂設計,但作為老城建,大概的造價還估不出來?這就是顆地雷,而且是看得見還必須踩上去的地雷。
難怪縣領導批起錢來大方得很,原來就是要讓我老張去踩這顆雷!
看出張健民的異樣,知道大事不好的賈棟材能如何,隻能是硬著頭皮道:“領導,怎麼了?”
張健民苦笑起來,“嗬嗬,黃大仙在縣領導麵前吹,保證50萬建得起來,現在他走了,給我們留下個屎屁股。”
懊悔的賈棟材也陪著張健民苦笑起來,連聲都不好亂吭。這是他和黃局長共同搞出來的破事,當時倆人都以為要走,哪會替繼任者考慮?早知道這樣,攬這破事幹嘛?若是讓設計院的人去搞,保證是一水的亭台樓閣,莊嚴肅穆又大氣,而且保證沒幾百萬拿不下來,更保證首長看一眼就會斃掉。
最後還是要承擔責任的張健民主動開口了,縣裏就給那麼點錢,卻要做百多萬的工程,除了壓榨下麵的人,他能有什麼辦法?
“棟材,你是當副所長的人,莫把自己當股長用。苗圃的事不能放鬆,所裏的事也不能不管,你年輕腦殼活,想想怎麼啃下這硬骨頭來。”
得輕巧,就給50萬,要做百多萬的事,還要在八一前完成,還以為老子是神仙?老子又不是一把手,這跟老子有根毛的關係?黃大仙的膽子誰不曉,手裏隻有幾萬就敢動手修公園的狠角色,他講50萬也能信?要不是碰巧李縣長來視察,去年過年都會讓人逼賬!
可張健民接下幾句,讓推脫的賈棟材啞口無言。
“棟材,我跟你幾句良心話,我張健民有什麼本事,領導心裏清楚得很。要我搞搞關係,沒有一點問題,要我去啃硬骨頭?哪怕我主動要求,領導都不敢派我去!
現在李縣長親自點我的將,你覺得我能啃得下來不?我猜啊,領導心裏早就有這想法,明著是點我的將,實際上是點你的將,誰讓你十來萬塊錢把公園修好了呢?你放心,領導是50萬,其實他也曉得50萬建不起來,肯定會再加個二三十萬。隻要你想辦法把成本控製在七八十萬,這任務也就馬馬虎虎完成得了。”
放屁!
賈棟材敢用腦殼擔保,李縣長不可能記得自己這樣一個蘿卜頭。不要講一個區區園林所副所長,恐怕連張健民這個所長,不是有黎將軍歸葬的事,李縣長都想不起來有這麼個人!現在,黃局長拍了縣領導的馬屁,縣領導拍了首長的馬屁,屎屁股卻扔給了他賈棟材來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