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哥李亞民看似光鮮,出去也是吃商品糧的城裏人,其實工資並不高,自從部隊轉業後基本沒漲,每月隻有十幾塊,一家三口蝸居在單位不足二十平的房間裏,他大嫂也沒個工作,侄女去年又上了初中。
生活真是捉襟見肘,這兩塊錢明顯是從牙縫裏省出來的。
“誒,這孩子,這話就見外了。”
等到瘸子叔走了後,李亞東將手裏的兩張“紅色拖拉機”順手遞給他娘。
“自個兒拿著吧,趕明兒我就不給你錢了。”
李亞東堅持未果後,隻好暫時收了起來,從到大他身上就沒揣過這麼多錢。
半下午的時候,同住在一個村子裏的三哥李亞軍來了,手裏還拎著一條尿素袋子,裏麵裝著一隻老母雞。
“誒,老三,這可使不得啊,你聽我啊,下蛋的老母雞可不敢宰……”
李亞軍悶不吭聲,對母親的阻攔置若罔聞,從廚房裏拿出一把菜刀,直接割了雞喉,有點先斬後奏的意思。
意料之中的是,雞毛還沒鉗完的時候,三嫂劉金菊麵色難看的尋上門來,瞥了眼鐵箍木桶裏已經死翹翹的老母雞後,頓時如同死了親娘一樣。
“我的命好苦啊,家裏出了個敗家貨,這日子沒法過了!”
李亞軍對著母親尷尬一笑,“娘,你接著弄,晚上給東補補,我就先走了。”
“李老三,你今要是敢碰我一下,老娘就跟你拚了!”劉金菊坐在門口的黃泥巴地上死都不起來。
李亞軍也不跟她吵,一言不發的走過去,右手向下一攬,就把她夾在了胳肢窩裏。一米八三的壯勞動力,收拾一個一米六不到媳婦兒,簡單不要太輕鬆,任她叫破喉嚨都沒用。
“霸氣!”李亞東杵在屋簷底下也插不上手,重溫著這熟悉的一幕,挺沒心沒肺的笑了。
“這個死老三,讓他不殺不殺,偏不聽話,待會那女人還不撒潑上吊?”胡秀英趕著腳來到門檻外眺望,表情顯得有些擔憂。
從言語中不難聽出她對這個三兒媳婦意見頗深,同時也埋怨兒子的敗家。
李亞東無奈一笑,實在沒法子告訴他娘這件事的結果,而且身為老幺,在沒有成家立業之前他在這個家裏是沒有太多發言權的。
“娘,我看沒大礙,待會兒我去找三嫂道道,東考上大學了還能虧待她不成?”李冬梅在一旁安慰著,自古婆媳是敵,這句話近乎真理。
同時她不假思索的信心也令剛剛回房的李亞東不由一陣汗顏,趕緊抓起手邊的一本《高中生物第三冊》,一頭紮了進去。
胡秀英無奈的歎了口氣,轉身繼續拾掇老母雞去了,這毛都鉗了一半,救是救不活了。
按理李亞東明高考,二姐李春蘭應該回來看看,可這個點還沒見著人,八成是回不來了。她婆家距離這裏有些腳程,眼下又正值“雙搶”,能不能抽出時間還真不好。
晚飯是老母雞燴手擀麵,滋味自不用提,就是放在三十年後都是挺俏皮的東西。
一隻三斤的老母雞隻吃了一半,另一半就著一缽麵條被李冬梅送到李亞軍家,灶台上的瓦罐裏還餘下一些,隨後被胡秀英放在木桶中吊進了屋後的水井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