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門庭苑。
楚驀然所居住的院在這深秋時節卻蕩漾著春般的綠色與花香。
廊簷下,原先楚驀然為兩株青茴草建立的花圃擴大了十倍,上百株青茴草頭頂著粉紅色的花隨風搖曳,仿佛一群妖嬈的女子打著花紙傘悠然起舞。
然而在最靠近廊簷的地方,卻有一株青茴草與眾不同,沒有開花,莖葉卻是其他青茴草的兩三倍之高,之大。
這株青茴草同樣在搖曳,每一次搖曳,那猶如碧玉的纖長草葉便拂過一人的胸膛,溫柔得仿佛妻子的手。
酒氣隨著花香蕩漾,卻是楚驀然正在廊簷邊席地酣睡。
仔細看去,這個越滄桑越有味道的中年男人嘴角正綻放著愜意的笑,顯然是在做著美夢——
夢中是鳥語花香的春。
火紅色的霞光下,花叢之間,楚驀然擁著一女子靠在大青石上,輕撫著女子如瀑青絲,慨然道:“離夢,要是可以這樣擁著你到荒地老該多好。”
女子依著楚驀然的臂彎,一隻手輕撫著楚驀然的胸膛,一條修長的美腿柔弱無骨的搭在楚驀然雙腿之間,聞言輕輕歎道:“我又何嚐不想這樣,但是···”
女子欲言又止。
“但是什麼?”楚驀然握住了女子柔軟的素手。
女子抬頭,迷離的雙眸仰望楚驀然,問道:“驀然,若我非我,你可還會愛我?”
楚驀然不解:“離夢,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女子稍稍沉默,又問道:“那你是愛從前的我多些,還是愛現在的我多些?”
“我對你的愛,早已刻骨銘心,無論是從前現在,都未曾變過。”楚驀然認真的道。
“你還是不懂。”女子有點失望的搖頭,隨即又道:“若是讓你在從前的我與現在的我中選一個,你會怎麼選?”
這個問題好難回答,楚驀然一時無語。
隨即楚驀然不禁猜測,或許是害怕隨著年華逝去容顏不再所以才有此一問?
有了這種想法,楚驀然便一笑道:“離夢,你冒著違逆雲夢宮門規的罪責,以宮主之身通過這入夢之法委身於我,近兩年的時間,數百個日夜,你我都在這夢中如夫妻一般生活著,早已水乳交融不分彼此。”
“如此夫妻之情,又豈是二十多年前懵懂之戀可比的?所以,不管你變成了什麼樣,我對你的愛都隻會越來越深,更愛現在的你。”
聽見這番話,女子仰著的絕美臉龐上露出了喜悅的笑容,一雙眸子卻止不住的掉下眼淚。
“怎麼哭了?”楚驀然心疼地給女子擦眼淚。
女子輕吸了口氣,似乎下定了什麼決心,看著楚驀然的雙眼道:“驀然,如果我並非你的離夢,而是夢姬,你是否依舊愛我?”
“夢姬?你是希望我這麼稱呼你嗎?”楚驀然莞爾笑道。
“嗬,”女子輕歎一聲,掙脫了楚驀然的懷抱,站了起來,遙望邊的雲彩,幽幽道:“驀然,我覺得你並非真的不明白,而是不願意去明白。你,不想從這個夢中醒來。”
楚驀然跟著站起來,滿臉的疑惑。
女子接著道:“縱然是雲夢宮的宮主,頂多也隻是先七重的修為吧?先之境,如何能有這入夢的神通?驀然,你心裏肯定明白的,是嗎?”
“我不明白,不明白!”楚驀然緊皺著劍眉搖頭,表情開始變得痛苦。
“夢再美,也終究是要醒來的。”女子聲音開始變得縹緲,同時,女子的身體也化作一縷朦朧的輕煙緩緩消散,“靈潮起,劫將至,你我終要麵對現實的一切,醒來吧···”
眼見女子所化的最後一絲輕煙都要消失不見,楚驀然不由伸手去抓,最終卻什麼也沒抓住。
痛徹心扉的感覺襲來,楚驀然隻覺得仿佛崩地塌,鳥語花香的世界如泡沫般破碎,化作一片陰沉的彩色。
嘀嗒!
水珠在楚驀然眼瞼上跌得粉碎,楚驀然睜開眼,通過廊簷,忽然看到彩雲漫,彩色的雨一滴滴的墜落,越來越快,最終連綿成一片瓢潑的彩色大雨!
坐起身來,楚驀然便見到在這彩色大雨下,藥鋪那一百多株青茴草顫抖著搖曳,花瓣興奮著凋謝,一顆顆草籽落入泥土裏,又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發芽,生長,隨即便又是開花,凋謝···
幾個呼吸之間,藥圃便全部被新生的青茴草所擠滿,猶沒有終結,又一寸寸的向院中其他地方蔓延瘋長!
隨即,楚驀然想到什麼,猛地收回目光看向距離自己最近的那株高大青茴草。
隻見,原本兩年都沒有開花跡象的青茴草莖端赫然開出了一朵如夢似幻的粉紅色花朵。
而隨著花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展開,竟然有嫋嫋如同實質的香氣升騰而起,就在這彩色的大雨中搖曳著、晃蕩著,彎彎曲曲成一個妖嬈娉婷、婀娜多姿的絕美女子···
真劍門領地河岔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