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莊生曉夢到醫院的路上,裴傾城的腦子是一片空白的,她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麼,隻是很被動地很木然地接受這一切。
到了醫院,裴知君站在電梯門口等她,他穿著白色襯衫,領帶鬆鬆地掛在脖子上,一臉心力交瘁和疲憊。
“哥......”她哽咽著出聲,裴知君伸手牽過她,聲音低沉:“半個小時前,媽沒有了心跳和呼吸,一切都很突然。”
“為什麼會這樣?”她仰起臉可憐兮兮地問:“我前天還來看過媽,她還好好的,醫生說她狀況很好。”
“醫生說是心髒驟停,目前還沒找到原因。”裴知君半摟著她走到病房門口,對她說:“媽在裏麵,進去吧!”
從虛掩的門縫裏看到,媽媽靜靜地躺在床上,大概是裴知君要求的,讓護士沒有將白布單一直拉到頭頂,就仿佛平時一樣,安靜地躺著。
裴知君扶著她慢慢的走進了房間,站在了床邊。
以前插在媽媽身上所有的儀器都卸下來了,身上臉上都沒管子都沒有的媽媽,看上去居然這麼陌生。
裴傾城想伸出手摸一下媽媽的手,卻隻覺得天旋地轉,甚至連滴眼淚都沒來得及落下來就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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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傾城醒來的時候,是躺在隔壁的病房裏,胸口悶得厲害,手撐著床沿想坐起來,一隻手扶住了她:“傾城,再躺一會。”
“哥。”她眼睛幹幹的,幹的很難受:“媽呢?”
“已經送去太平間了。”
心中哐的一聲,某些東西轟然倒塌一般。
媽媽雖然一直躺著,但是總給裴傾城一個希望。
現在媽媽沒有了,在心中支持她的東西,仿佛一瞬間就不複存在了。
她仰頭用幹涸的眼睛望著裴知君,一滴眼淚都流不出來:“媽媽,媽媽,哥,我們沒有媽媽了。”
“傾城,你還有我。”裴知君坐在床沿上,將她憐惜地擁入懷裏:“哭吧,痛痛快快地哭出來好了。”
在裴知君溫暖的懷裏,眼淚終於衝出了眼眶,她緊緊抱著裴知君的脖子嚎啕大哭。
不知道哭了多久,哭到裴傾城幾乎脫水,眼睛腫的看不清楚前麵的東西,裴知君扶她躺下,給她蓋上被子:“你好好躺一會,馬上殯儀館就要來人把媽媽給接過去了,我要跟著去看一眼。”
“哥。”裴傾城伸手拉住裴知君的袖子:“我想送一送媽媽。”
裴知君看著她,略一遲疑便點點頭,掀開被子彎腰準備將她抱起來,手碰到她的禮服,忽然停住了:“先讓護士幫你換件衣服。”
裴傾城低頭看看,這才留意到自己還穿著結婚的禮服。
上一秒還是天堂,下一秒就是地獄。
黃小紛哭著趕來了,帶來了裴傾城的喪服,黑色針織套裙,還有一朵孱弱的小白花。
脫下結婚禮服,穿上喪服,用濕毛巾擦去鮮豔的口紅和漂亮的眼妝,她失魂落魄地從房間裏走出來,像是一個行屍走肉。
裴知君等在門口,見她出來直接走過來,彎腰抱起了她:“你現在太虛弱了,媽媽在門口。”
她窩在裴知君的懷裏,由他抱著走到了醫院門口,剛好看到殯儀館的工作人員將媽媽抬上了車。
她離的很遠,看不真切,是裴知君故意沒有上前,怕她看到這一幕受不了。
目送著車漸行漸遠,最後連紅色的車尾燈都消失在視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