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讓一下。”
焦急的聲音從不遠處的拐角傳出,林永不由地朝那裏投去了視線。
不出五秒的工夫,一架移動手術床從拐角鑽出,數名身穿白色製服的研究員緊隨其側,從麵罩下能夠清晰聽到紊亂的呼吸聲,腳步聲紛雜,很容易覺察到他們內心的焦慮。
不過林永的目光忽略了研究員們,而是立即聚焦在了這張手術床上。
實驗室最嚴苛的一條規定,便是不允許將任何活著的實驗體帶離實驗室,無論是在什麼時候,有資格離開的都隻有屍體。
但眼下的這位和死了也沒什麼兩樣了,他是屍體估計也無人反駁。
手術床上,林永看到一張慘白的臉龐,沒有絲毫的血色,皮膚緊貼在骨骼表麵,形似骷髏,唯有眼窩裏的眼球還保持著飽滿的模樣,瞳孔中的目光卻也渙散了,無神地盯著某個方向,仿佛所有的生命力都被抽走,隻剩下空空蕩蕩的軀殼。
罪魁禍首也顯而易見,即使是身上鋪了淺綠色的防水布,也難掩密密麻麻的尖銳突起,每一個突起下方想來就是一根刺穿血肉的骨刺,它們不僅帶來了痛苦,同時還帶走了生命的活力——r細胞的凝聚並不是毫無代價的。
由內而外的,被無數輻射而出的骨刺貫穿,每一縷肌肉都如水蛭般吞噬著生命,每一寸血管都流淌著荊棘,這樣的劇痛與絕望足以逼瘋任何人。
時隔整整兩年,那隻幽鬼終於又找上了實驗體們,以更加猙獰可怖的姿態。
“卡爾!”
隔離廊道之外竟有實驗體認出了瀕死者的身份,不過他的身份並不是最重要的,沒人在乎這個。
當實驗體看到卡爾的模樣之後,曾經的記憶不受控製地從腦海中浮現。
和最後兩批次的實驗體不同,他們都經曆過那個最黑暗的時期,也隻有這一批實驗體,能夠對前輩們的絕望感同身受。
三年前的實驗體批次非常混亂,甚至於統計死亡率都隻是例行公事,撇去‘材料改良’後這一批次的存活率有些意義,先前數據基本都隻是用來證明實驗材料的危險性而已,百分之八十七的死亡率和百分之八十三沒有多大區別,除了明他們成功將一團v毒劑改良成了氰化物之外,死亡率變化的趨勢證明不了任何東西。
在如今安寧和諧的空間裏,同樣的地方,卻每時每刻都充斥著哀嚎,他們看著同伴逐漸走向死亡,骨刺一點一點從血肉深處鑽出來,遍布全身,就像是寄生蟲從卵中逐漸孵化。
清晰地品嚐自己死去的過程,並對此無能為力,這是最讓人驚悚的地方。
雖然室內的擺設早已翻地覆,實驗體們總是能夠從中找到那些亡靈留下的影子,在體會恐懼的同時每個人心中都存有僥幸,能夠從當時的煉獄中掙脫出來,一直活到現在。
但直到此時他們才發現自己隻是一具從墳墓從爬出的屍體,一團能夠站立奔跑的死肉,而非幸存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