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父子
一旁的侍衛從曾漢儒手裏,將那沾著鮮血的佩劍接過來,很是小心的擦拭著,直到那佩劍又重新煥發出令人膽寒的光芒,方才交換到老指揮使的手上。
隨著夏昂的被殺,這府們前原本陣陣的哭喊聲也逐漸安靜了下來。安逸抬起頭,看著台階上已經被夏昂的死嚇得渾身戰栗,扶在漆木門柱旁的曾子仁,還有那臉上仍然還噙著些冷意的曾漢儒。
“團練使大人對老夫的處理,是否滿意?”
曾漢儒將目光看向跪在台階下的安逸,這安逸就感覺老指揮使的目光像是穿過了自己的身體,盯得他渾身上下不自在。
從曾漢儒的話裏,安逸能感覺的到,他雖然認可了夏昂的罪行,也認可了他們的“狀紙”,但是他的所作所為讓已常年這位身居高位的老指揮使,有種被人捏著手腕殺人的感覺。
然而安逸也是沒有辦法,事情不逼到這個份兒上,朝廷對於夏昂基本上是不會什麼處理結果的,這一點恐怕曾漢儒也是心中有數。
安逸站起身來,毫不畏懼的迎上曾漢儒從他深邃的眼眸中射出來帶著冷意的目光,朝著他深深作了個揖,答道:“安某代鬆嶺村五百多戶百姓,謝過都指揮使大人明鏡高懸,為民鋤奸。”
身後人群中的江如月見狀,也連忙帶著身邊的村民,一個個頭如搗蒜般的磕頭跪拜。
曾漢儒沒有再說話,將手裏的佩劍重新插回劍鞘,
“扶少爺回府!”
給兩旁的侍衛留下這麼一句話後,轉身朝著府衙內走去。
安逸看著曾漢儒略顯滄桑的背影,再次作了個揖。先前的那一下是為了鬆嶺村的百姓,這一下就是為了自己的內心。雖然夏昂作為曾漢儒的部將,是自己咎由自取,但是安逸今天的這一出,也讓殺夏昂那把劍的劍柄上多了他的幾個手印兒。不至於說是像曾子仁一樣給自己小鞋穿,恐怕安逸自此以後也不會受這位老指揮使的待見了。
沒錯,曾漢儒這位都指揮使司這樣看起來並沒有蜀王和江雲說的一樣,是一個那麼完美無暇的好官。但是在這個混沌的大夏官場,能有這麼一位不是那麼屍位素餐的人,已經是顯得尤為可貴,所以自己才會第二次朝著老指揮使作了這個揖,因為他已經是屬於這個年代裏的好官了。
安逸身後的這些村民看到夏昂已經被就地正法,也都默默的起身收拾起了擺在台階下麵,用草席裹著的逝者屍體,他們知道事情已經結束了。
不過這些打點妥當的村民卻沒有馬上的離開,而是不約而同的走到安逸的麵前,跪在地上深深的磕了個頭,才一個個朝著鬆嶺村的方向出城而去。
安逸看著這些村民,心裏有些不是滋味兒,
朝堂之上那麼多的官之楷模扶大廈於將傾,那麼多的國士無雙救萬民於水火,卻沒有一個人願意俯下高貴的身軀,替他們說哪怕一句話。
“逸哥,你這招真是厲害啊,逼著那都指揮使就把夏昂給砍了?”
旁邊的金銘尹看到門前的那些侍衛紛紛收攏回府,自己也就放下了緊繃的神經,一臉崇拜的看著安逸道,
安逸苦笑著搖搖頭,將目光看向正在孝衣孝袍脫下的江如月,反問道:“如月兄覺得呢?”
“我覺得啊,咱們營裏這些鬆嶺村的兵,調防的時候是不用還啦,但是以後你在這指揮使大人的升任名單裏,恐怕也不會出現了。”江如月用手撣了撣衣袍上的塵土,笑著應道,
安逸沒有應聲,隻是會心的笑了笑,也隻有江如月才能一眼就洞穿自己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