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犄角之勢
安逸帶著金銘尹幾人趕到城下的時候,薑尚帶著他的大軍早已在昨日就入城了。
蘭州的城牆要比成都高大巍峨的許多,作為西北重鎮,時間把一刀刀刀劈斧砍的滄桑刻在青磚牆壁上,粗粗算來,最近的一道傷痕可能也是數百年前留下的了,這位固若金湯的怒目金剛不知道經曆了多少風花雪月的繁華和多少人走茶涼的悲傷,仍巋然不動的矗立在此,慣看著屬於大夏朝的秋月春風。
雖然安逸跟老蜀王更熟悉一些,但還是出於禮節,先去拜會了他的上官五軍都督孫德璋,
“四川都指揮使、遊擊將軍安逸奉旨前來,參見都督!”
孫德璋正在房裏聚精會神的看著一副掛在牆上的焦黃色地圖,聽到有聲音傳來,才笑著轉過身,幾步上前把跪在門口、一身官袍的安逸扶了起來,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好一個白虎神,儀表堂堂,英俊的很呐!”
安逸謙然的笑道:“都督過獎,隻不過是軍民百姓口中的謬喻罷了,僥幸保得成都不失,何以稱之為‘神’。”
孫德璋將安逸引進屋來,笑著說道:“我們這些為官之人,在尋常的百姓眼裏就好像是天上的神明,誰願意一心為他們做事,他們就拜誰,就這麼簡單。”
安逸聽著孫德璋這句話,就感覺到這位五軍都督雖然是個上了歲數的人,卻沒有那種身居高位老臣的迂腐和傲慢之感,反而讓人覺得很是平易近人,讓他心裏也是頓生好感,
“都督說的是,為官之人還是要心係百姓才能做的長久。”
安逸應聲附和了句,然後接著問道:“在下剛剛進城,不太了解蘭州的情況,老大人可否簡單的說明一二?”
“我正要跟你說,你且跟我來看!”
說著,孫德璋轉過身去,把安逸帶到了他剛才自己斟酌的那副地圖前,
“就在你來之前,遼人已經對蘭州進行過一次攻堅了。”
“已經打過一場了?”
孫德璋看著安逸的驚訝之色,點了點頭:“對,不過隻是遼人慣用的試探手法,摸了摸蘭州城牆的邊兒,就都退回去了。饒是如此,他們這反應和集結的速度也是大大出乎我的意料,現在距離蓮花寨的陷落才過去幾天,就已經開始做試探性的進攻了,效率之高,令人始料未及。”
這讓安逸忽然想到之前耶律休可攻成都的時候,聽後來薑尚說其中是有幾次試探騷擾性質的攻堅,後來就弗朗機給拉出來了,要不是安逸來的及時把弗朗機毀掉,他們還不知道要白挨多少炮呢!
於是他問孫德璋道:“這遼人不會是在等什麼攻城器械吧?”
孫德璋自是聽說了成都的事兒,應道:“根據我們探馬的消息,遼人這次攻城器械出乎意料的幾乎全數帶出,而且數量不在少數,但是像成都城下耶律休可的那種弗朗機,目前還沒有消息說在遼人軍中廣泛裝備,想來應該是耶律休可自己不知道從哪裏搞到的一架。”
“看來遼人此次野心不小啊,準備了那麼多攻城器械,果然不是像往年那樣劫掠一番罷了。”
“沒錯,遼人這次的胃口非常大,之前我們的內線送來消息,你知道遼人蕭後的帳中掛了一張哪裏的地圖嗎?”
“哪裏?”
孫德璋看著安逸一臉好奇的樣子,一字一頓的說道:
“潼關!”
山勢雄三輔,關門扼九州的潼關即是東入中原的必經之地及關防要隘,曆來為兵家必爭之地,是東望王京的“畿內首險”,潼關若失,遼人的鐵騎可以在廣袤的中原地帶一馬平川,再無任何遮攔,甚至可以直抵王京的城下,
孫德璋說到這兒也是麵色凝重的出了口氣,“隻是不知道蕭後的這幅地圖,是打算控製潼關還是打穿潼關了。”
安逸更是聽得脖頸後麵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按照他的理解,前者比後者更加嚴重,
“如果遼人控製了潼關,那麼大夏的西北都將會不複存在,中原腹地他們還不是予取予得?那我們可就要成了偏安一隅的南宋了!”
孫德璋點點頭:“沒錯,所以說丟蘭州就是失四川、失西安,丟潼關,就是要失天下了。”
他說完好像感覺到安逸剛來就把氣氛起的如此凝重有所不妥,便又用手一指地圖上的蘭州方向,寬慰道:“不過現在還好,算上你帶來的人馬,蘭州城裏陝西衛所、綠營四萬人,你們蜀地衛所、綠營五萬多人,再加上甘肅鎮的邊軍一共是十餘萬人馬,而且都算是大夏朝經曆過戰陣的兵馬了,戰鬥力不俗,且蘭州城高池深,以目前來看可保無虞。”
安逸心道這老都督看樣子是要把寶全押在蘭州了,不過按照他的排兵布陣這十萬餘人全部堆在這兒,依托著蘭州的城防抗擊確實是個穩妥的方法,隻是他自己心裏清楚,還有個不知道什麼時候爆發的“子時三刻,西門”隱藏在陰影裏呢,
雖說重點的懷疑對象在蜀地的兵馬中,但是在真相沒有浮出水麵之前每個人都是嫌疑,所以他並不打算把這事兒告訴孫德璋,不過卻要想個辦法把兵馬分散開來,避免在不知道具體日期的情況下,這被一鍋端的風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