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這位跟王府和雍王打了半輩子就交道的孫公公,也不知道是一時沒想通還是另有什麼難言之隱,反而是“撲通”一下跪在地上,態度堅決的一口咬死道:“殿下!剛剛老奴所說句句屬實啊!不信您可以把北軍柳指揮使叫進來當然對質,老奴沒有半句虛言啊!”
柳指揮使,哪還有柳指揮使了?柳指揮使現在已經讓三柄鋼刀架在脖子上押在大殿之外了。
高慈祥搖了搖頭,
很顯然,他對於孫公公的這個回答,失望透頂!
他朝著殿外揮了揮手,跪在理石地磚上的孫公公就看到剛剛自己嘴裏大罪不赦的吏部尚書竹彥海,正帶著一隊內廷侍衛押著一名小內官走了進來,
而這名小內官,也同樣就是孫公公所說的那個招了供的小呂子。
“臣竹彥海,參見殿下,人證已經帶到,請殿下發落。”
“這......這是!”
孫公公瞪圓了雙眼,眼眸之中充滿了一種叫做驚恐萬狀的東西,看著竹彥海和小呂子,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竹大人,說說吧。”
竹彥海上前一步,冷冷的瞥了已經是麵如土色的孫公公一眼,拱手稟道:“回稟殿下,皇貴妃一案實由北軍指揮使柳彪、吏部左侍郎竹宗臣之女竹清怡共同策劃,目的就是協助皇貴妃孫氏潛走山西。而孫公公則是借題發揮,用此事冤殺原司禮監掌印太監李進,還跟吏部左侍郎竹宗臣相互勾結,意圖把禍水引到臣的身上,以達成他們不可告人的目的。”
“人,都抓到了嗎?”
“北軍指揮使柳彪、竹宗臣之女竹清怡已經落網,但是吏部左侍郎竹宗臣和其子竹繼雲趁亂逃脫。”
雍王聽完此話,不著痕跡的瞥了竹彥海一眼,眼底的一絲狐疑一閃而過,
隨後
他朝著竹彥海身後的小呂子一指,
“鄒青,竹大人說的可是實情嗎?”
鄒青?這個內官不是叫小呂子嗎?
這個問題在竹彥海的腦海裏並沒有徘徊太久,就已經讓他感覺到自己的後背已經被冷汗濕透了,如針芒在背,
不僅僅是他,就連跪在地上的孫公公,看著一步步走上前來的小呂子......不,鄒青,也是感到頭皮一陣發麻,仿佛這清冷空曠的大殿之上,有一雙攝人心魄的鬼眼,正無時無刻不在盯著他們,看著他們,讓他們每一根汗毛都針尖兒直立著,打著冷顫,
答案很明顯,雍王早就知道這個所謂的小呂子,或者說從一開始,柳彪、鄭景雲、竹清怡、孫公公自己甚至是竹彥海,都不過是他高慈祥棋盤上的一顆黑白子罷了。
此時此刻,孫公公猛然想起了那日在黑牢裏賜死李進時,他對自己說的話:
“十多年了,你一點兒長進都沒有啊,雍王,永遠都不是你我所能揣摩的透的。”
那個叫做鄒青的人走上前來,倒身朝著雍王一跪,“殿下,竹大人所說的每一句,都是實情。”
“好啊。”
雍王蒼白色的臉上忽然彎出了一抹極為突兀的笑意,“看來我大夏的臣子,也是有盡心為國、大義滅親的忠勇之士嘛,是不是,竹大人?”
竹彥海沒敢有半點怠慢,深深的跪在地上,聲音略帶著些顫抖的應了一聲“是”,
心有餘悸
對於進進出出這大殿大半輩子的竹彥海來說,這種感覺是頭一次在這裏體驗到。
“好了。”
雍王用手把皇案之上平鋪著的一紙諭令卷了起來,似乎就是他剛才寫的那一張,然後朝著皇案之前的地上一丟,看著癱倒在地上的孫公公說道:
“看來我剛剛寫的這諭令就隻需要給你一個人了,最後再幫我宣一次令吧。”
已經是滿臉虛汗的孫公公,現在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哪裏還能再如雍王所說把這丟在地上的諭令撿起來朗聲宣讀?
不過
雍王接下來這句同樣冷到透徹骨髓的話,倒是給孫公公神奇般的注入了最後一絲力量,
“這樣不光彩的事兒,你難道還想讓本王牽連你九族嗎?”
短短的一句話,如劍似戟,輕而易舉的貫穿了孫公公的胸膛,將那顆沒能完全表現出自己忠誠的心,毫不留情的戳了個對穿。
如此誅心之言,讓孫公公就是爬,也得一步步的爬到那紙諭令旁邊去,劇烈抖動的雙手緩緩地打開,一字一句的回響在空曠陰冷的大殿之中,
“北軍指揮使柳彪、副指揮使鄭景雲、吏部左侍郎竹宗臣、其女竹清怡、其子竹繼雲、雍王府總管太監孫儉,殺無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