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論打仗還是政治,或許日常的事務,趨勢一但形成後,一般短時期就不會隨便更改。
張叔夜現在發話後,汴京四分之一紈絝子弟都被請喝茶,這些家夥的爸爸爺爺們紛紛進京公關走動,務求不讓紈絝子弟們留下不良簡曆,上演了八仙過海各顯神通的奇景。
隻看這些就知道,池州戰役大捷後張叔夜政治聲望暴漲,而老蔡的去留問題雖然暫時沒法,但現在基本已經不去中堂當值,以冷身體不好為由閉門閑居,看似不問事務,實際都知道,關於東南地區那盤根錯節的裙帶和門生問題,老蔡現在有太多要權衡,太多取舍要做。顧不上其他了……
池州的氣也轉暖了。
在鬼門關走了一遭的趙誠還居住在縣衙宿舍中,不怎麼想動,大部分時間就坐在院子的躺椅上,身上蓋著虎皮,曬太陽發呆。
陳美娘以及妖女譚曉蘭在身邊悉心的照顧,不停的念叨“相公險些就殘廢了”之類絮絮叨叨的話。不好的在於她們兩個隨時在身邊轉悠,導致張紀?很詭異的基本不來見麵。
聽,她正忙於幫學子們突擊備考。
剩下就是,經常聽身邊的人靈芝山決戰細節。很遺憾,趙誠在決戰之前就冷撲街了,後麵的事都不知道。
基本上算是做到了全殲,靈芝山寨那縱深並不大的戰場裏,直接被殲滅的叛軍達到三千五之數,甚至沒用半個時辰。聽畢世靜當時他都已經膽寒,叛軍兵敗如山倒死了幾百人後,大部分在暴風雪中跪地投降放下兵器。
但白沉香是總指揮,畢世靜不是。她以複仇心切的姿態,果斷執行了趙誠在昏迷前“不接受投降”的指導。聽自那之後不是戰鬥,而是處決。
趙誠盡了最大努力打贏了靈芝山,但代價是出陣隊伍總體戰損高達七成。這是連續昏迷多日後,最近剛醒來才知道的結果:比趙誠之前的預估還要嚴重些。
“朱主簿……哎,英雄啊,往日看不出來,他竟是帶著幾個兒子侄子參與了靈芝山之戰,戰後大清理這麼多日,到昨日才把他們的屍體給找了出來,都在戰場上為國捐軀了。”
聽縣衙幾個公務員路過時低聲這麼討論著,趙誠神色變得極其古怪。
出陣是不可能出陣的。
朱家子弟這輩子都不可能為國出陣,事實上隻要他們不做內奸拖官軍後腿,那趙誠就能把池州戰役贏的更漂亮,不需要那麼大傷亡!
隻是沒證據而已,但從一開始,趙誠就知道朱孝在這場戰爭中扮演著什麼角色。
池州、乃至東南的利益很大。簡單點,不是子弟,不是二代三代四代的人,不可能有資格來玩這場財富盛宴遊戲。於是東南所有的問題都是吏治問題,是手套。
池州戰役,是手套和手套間的戰爭。
朱孝不但是子弟還是官。
從趙誠任職縣尉、大量惡補刑案資料以來完全知道,這池州五分之一的強取豪奪、惡性勒索甚至是殺人案件,都和朱家子弟有關。隻是辦不下去而已。
坦白老裴都辦不了,僅僅隻能讓他們稍微收斂些,從此也就能知道,不打仗就再也沒人能處理他們的人。判多少就被他們撈多少出來,實在撈不出來的,就是牢房出現漏洞被他們跑了,加入王秀隊伍繼續“曲線撈錢”。
當然趙誠知道,這年景劫法場的事件有是有,但還比較少。不過這情況持續下去,官府的吏治和公信力持續降低後,將來真能過度到《水滸》中描寫的那種一言不合就劫法場的局麵。
不過客觀的,劫法場隻是在北方多一些,南方真不多。白了宋江晁蓋石秀那些個狠人愛劫持法場,隻因他們不是子弟而已,於是隻有用狠勁彌補家世之不足,子弟們一般不玩這套。
這些更多的也不能想了,做事需要承擔一定的風險。而在大宋,動官基本就算是最大的政治風險。
所以實事求是的,現在趙誠能聽到朱孝和其子弟在靈芝山“為國捐軀”已經很不容易,這代表蔡攸也被逼到不得已下,用他蔡家的根基在賭了。
別人或許沒看懂,但趙誠看懂了。蔡攸總歸沒擔當,動朱孝的時候采取了陰謀而不是陽謀。這意味著蔡攸率先讓東南其他子弟們站在了安全線上。那麼趙誠打贏了靈芝山,但張叔夜絕對打不贏東南的反腐反黑戰役。
大頭百姓或許會相信朱孝真的出陣靈芝山了,但其他權貴這輩子都不可能信,或多或少都會有下意識知道是遭了蔡攸毒手。所以蔡攸也沒辦法,“安排他為國捐軀”,表示給朱家落下個好名聲,代表給他們留一條後路維穩,而他們也需要心照不宣不追著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