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主任點點頭說：“好，我聽你的，照你的指示辦事。”說著又要走。
沒有說分給自己多少錢，老孫頭抓住老主任不鬆手，他說：“老主任，你別打馬虎眼，你現在告訴我，打算分我多少錢？”
老主任想了想，故意提到了馬大錘，他說：“十根鋼筋要賣四百五十元，我給馬大錘五十元，讓他對你網開一麵，不追究你看他老婆黃小菊洗澡的事兒，剩下的，我們兩人二一添著五，進行平分，你二百，我二百。”
老孫頭眨著眼睛想了想，就是老主任不把五十元給馬大錘，他自己吞下，也沒有多大的事兒，他點點頭，鬆開手，一本正經地說：“好，就這樣說好了，我們是老哥們兒，我相信你，你別糊弄我就行。”
老主任到了東邊村子裏，跟那個買家定好了時間，就買了一點菜，買了兩瓶老村長的白酒，便一邊哼著“教育革命起東風，起東風，勞動大學辦的好來，又紅又專方向明……”一邊往回走。
看到老主任提著酒和菜來了，老孫頭趕緊打開了院子的大門。
老主任趾高氣揚地走進老孫頭的小屋，把買的熟食往小方桌子上一放說：“老孫頭，我們老哥們兒今天喝個痛快。嘿嘿，我們在一起也有半年了吧？兩人坐在一起喝酒還是開天辟地第一回。”
興高采烈的老孫頭看著老主任買的菜，瞪大眼睛半天說不出話，一下子像泄了氣的皮球，歎息一聲，擺了擺手說：“我日，老主任，這是你買的菜麼？一點水煮花生米，一點涼拌黃瓜，一點涼拌粉條，一點麻辣土豆……唉，世界上有吝嗇之人，可我沒有遇到像你這樣吝嗇的人。喂，你把我當不沾葷腥的和尚呀？唉，這菜我喝不下酒，你把酒和菜提走，我不想看到你了，能走多遠就走多遠。”說著就要把老主任往外麵推。
老主任笑笑，從左邊口袋裏拿出一個小方便袋子說：“老孫頭，你別急呀，還有葷菜哩！嘿嘿，鹵雞翅膀……”
老孫頭看了看說：“我日，幾個雞翅呀，我數數。一二三……我日，還有十個哩！”看了看老主任說，“你這酒我喝不下，你拿著你的酒菜走吧，我沒興趣了。媽的，街上賣熟食的攤子上多的是豬頭肉，醬牛肉，你竟然買這些狗屁玩意兒！你這是對酒的不尊敬，對喝酒人的侮辱。老主任，我算是徹底認識你了，你是中國最吝嗇的人，你可以上中央電視台了。”
老主任笑笑說：“還有，我還沒有拿出來哩！你性子真急，我買了不少，你等我慢慢往外拿呀！”說著從右邊口袋拿出了兩個小方便袋子放到了桌子上。心裏還有點不服，他說，“你不是真正的喝酒人，人家喝酒的人有這麼個說法，怪酒不怪菜，就是一粒花生米就能喝二兩酒哩！”
“我可不是那種喝酒不管菜好菜壞的人，要是沒有好菜，我喝不下酒。”老孫頭看了看，一個小方便袋子裝著幾片獵頭肉，一個小方便袋子裏裝著幾片醬牛肉，他點點頭說，“雖然不多，但還是有，總比沒有強。”看了看老主任，“你怎麼不一起拿出來哩，想打埋伏是不是？”
老孫頭說準了，老主任本來想打埋伏，晚上去討好桂花的，現在隻好拿了出來。老主任笑笑說：“老孫頭，這下應該喝得下酒了吧？”說著為老孫頭酌了一杯酒。
老孫頭沒有客氣，他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咂咂嘴說：“勉強。唉，我這下知道你為什麼搞那個玉米研究沒有成功呢，原來是你舍不得投本錢。老主任呀，你太吝嗇了，你這一輩子被你這性格毀了。”
老主任喝了一小口酒，也咂了咂嘴，歎息一聲說：“我要是不受分田到戶的幹擾，堅持研究下來，我成功了，那就沒有那個雜交玉米之父李登海什麼事兒了。可惜，真可惜！”
老孫頭喝著酒，突然小聲問：“老主任，你說你老伴不在了，你告訴我，你老伴是得的什麼病去世的？”
老主任歎息一聲說：“唉，糖尿病。”
老孫頭一聽嚇了一跳。他說：“老主任，我長到這麼大歲數，還是第一回聽說是得糖尿病死的。”又喝一口酒說，“肯定是你舍不得花錢，沒有讓你老伴控製好血糖。我們村裏得糖尿病的人活到七老八十的人多的是，沒聽說哪個得糖尿病四五十歲就死了的，你這是奇跡。”
老主任搖了搖頭，也不隱瞞，他說：“唉，我舍不得花錢是一方麵；她自己不忌嘴又是一方麵。人家醫生說，先吃降糖藥控製血糖，不行了再打胰島素，我們嫌麻煩，就沒有管。沒有控製血糖不說，她還什麼都吃，從不忌嘴。先是眼睛看不見了，接著腿爛了，後來出現了糖尿病腎病，最後腎衰竭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