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山的木屋,寬約五丈,高約三丈。
木屋沒有多餘的修飾,更沒有雕梁畫棟,隻是在屋頂正中央,有一鸞鳳木雕,遠望馬場與秦嶺。
門前,有一塊菜圃,初夏時節,倒也能種植一些晚菜,大概到了深秋才能下鍋入肚。
單容站在木屋下,木屋共三層,一個人住,綽綽有餘。
尉遲陽心問道:“姐姐一個人住的話,還要自己煮飯,不如我叫上幾個伶俐的丫頭上來照顧姐姐,給姐姐當做劍侍與園丁。”
單容覺得站在屋簷的感覺很好,可以欣賞夏日的光,更能遮風擋雨,形單影隻,頭頂也是一片。
搖了搖頭道:“不了,我想一個人居住一段時間,這一段時間,我會自己煮飯,自己種菜,所有的事情自己來,你隻需要將糧油大麵等送到這裏就好。”
“伶俐的丫頭們固然可愛,可丫頭們也是人,莫要真的當做奴仆了。”
尉遲陽點了點頭,看著一旁的元正,元正本來想站在屋頂上,站在更高的地方看一下馬場,也能看得到更遠的地方。
可這是單容以後的道場,元正沒有那麼做。
這一段日子,除了水雲舟這個幫會外,還征服了其餘的大幫派約莫三十來個,都在靈州境內。
在江湖上倒也沒有掀起腥風血雨,擒賊先擒王。
至於剩下那些難以處理的人,或是安撫懷柔,或是直接殺了,取決於其價值高低。
元正的心有些亂了,這一段時間,自己的諸侯劍的確是進步了不少,卻也有斑雜,瑕疵頗多,想要修複這些瑕疵,元正還得苦修很長一段時間。
恍惚間,元正微微側過頭,半山腰上有一個涼亭,涼亭不大,也沒有多餘的桌椅,隻是能遮風避雨罷了。
呂安和尉遲維兩人在涼亭裏靜靜的等著,也沒有到達山頂。
後山的山頂,大概從這座木屋建成以後,就是拜月山莊的禁地了。
若無重大的事宜,呂安和尉遲維不會同時出現在同一個地方,更不可能來到這個涼亭裏等候。
要這些日子,元正幹的最重要的一件事,便是成立了自己的幫會,名曰“雲端之巔。”
雲端之巔的名諱,取自於獄魔。
在秦國的時候,元正了解到獄魔是雲端上國世代傳承之劍,如今自己成為了獄魔的主人,引經據典一二。
本來想直接引用為雲端上國,可想來不妥,無論是大秦還是大魏,若是知曉元正是這個時代的雲端上國的主人,麻煩也會接踵而來。
尉遲陽也留意到了涼亭裏的呂安和尉遲維。
呂安是一個正兒八經的讀書人,尉遲維則是讀過書的賬房先生。
兩人出現在一起,很是有趣。
單容道:“既然你們有你們要忙的事情,那就去吧。”
元正和尉遲陽沒有耽誤,直接離開了山頂,兩人乘風而行,瞬息來到了涼亭裏。
尉遲維和呂安同時微鞠一躬。
這一段日子,拜月山莊裏的骨幹成員雖然嘴上不,卻也知曉,拜月山莊已然潛移默化的融入了元正的雲端之巔裏。
也因此,尉遲維和呂安可以齊頭並進,可以出現在同一個地方。
這種融合的跡象,倒也沒有什麼不妥,因為雲端之巔的出現,也讓拜月山莊的油水翻了幾番。
在一個很高的位置,一個月隻有一兩銀子,其實也不算什麼。
在一個很低的位置,一個月卻有十兩黃金,誰都會羨慕那個很低的位置。
元正道:“你們兩個應該是為了一件事而來到這裏的吧。”
呂安和尉遲維相互對視,然後點頭。
尉遲維讓呂安先,這個舉動,讓呂安對尉遲德尉遲維父子更加的感恩戴德了。
到達一個位置,其實沒有那麼的困難,可到達一個位置,能夠去做符合自己位置的事情,就很難了。
尋常來講,如呂安這等毫無背景落魄士子,很多時候是沒有拋頭露麵的機會。
可尉遲維和尉遲德給了呂安很多次機會,也指點了呂安很多,呂安也失誤了很多,可那對父子,依舊信任著呂安。
這份香火情,呂安打算用一輩子去償還。
呂安雙手作揖道:“靈州風嶺山脈出現了鹽鐵,鐵礦居多,生鹽居少,其價值無法估量,還未開采,數額尚不明確,靈州官府,對此事一無所知,二者為了養兵屯田,也不願去風嶺山脈裏消耗兵源。”
大魏如今的國庫還是很充盈的,也多虧了溫若鬆那個讀書人。
元正想了想,問道:“依你之見呢?”
有些耳語,元正也有所聽聞,尉遲德尉遲維父子處處讓著呂安,處處護著呂安,讓呂安有了足夠的機會去品嚐失敗,去獲得成功。
有些人,失敗了一兩次,就在別人的嘴巴裏定型了,然後從此一生,碌碌無為。
有些人,失敗了很多次,總算是找到了一些竅門,受到某些啟發,便鯉魚躍龍門了。
元正很想知道經曆過失敗和成功地呂安,到了如今能有幾斤幾兩,也想知道,呂安對這件事是否有著主意,或是,真的把他放在一個相對重要的位置上,是否可以挑起大梁。
呂安沉思道:“官府不去搭理,無非是沒有精力,也會和道上的江湖幫派有矛盾衝突,眼下這個風口浪尖,官府也要好江湖搞好關係,邊境之地,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我們最主要的競爭對手,則是常幫。”
“常幫裏,高手如雲,人才濟濟,有三萬幫會成員,而我們隻有不到一萬人,此事想要成,還得畫龍點睛一二。”
“我們需要一個高手,去震懾常幫的西蜀雙壁,否則,我們必敗。”
“這份油水,不僅僅是生意上的事,也是戰略上的成敗關鍵,我們得到,則我們有了起勢的基礎,常幫若是得到,在未來,也有了更多的選擇空間,甚至會因此事,常幫會真的歸順於大魏。”
“我幾番思量,火拚的可能性不大,可也要講究一個吃相,或多或少,都要分給常幫一些油水。”
“老話得好,月盈則虧,我們吃了獨食,堵不住常幫的悠悠眾口,也會讓常幫對我們心生恨意。”
“常幫得了些許油水,縱然對我心生恨意,也不會是什麼深仇大恨。”
聞得呂安這些話語,元正還沒有看出呂安的深淺,這文韜武略無關,更多的是一份老道的人情世故在裏麵。
還好,到了點子上,呂安還能經得起考驗。
元正向尉遲陽問道:“你怎麼看?”
尉遲陽道:“馬場以北,是秦嶺以南,那裏妖獸縱橫,那裏荊棘密布,大秦鐵騎,也不會出現在這裏,傳聞中有靈獸鎮守,深處,亦有一片平原,地勢上可依山傍水,也是易守難攻之地。”
“我們得了鹽鐵之後,師兄就可以去那裏修建城堡,修建兵營,若能召集一些鐵匠,估計還能成立一個型的兵器庫,前提是,得看風嶺山脈裏的鹽鐵,有沒有想象中的那麼多。”
“官府不插手,那是因為不方便插手,估計和大魏廟堂之上的明爭暗鬥有些關係。”
“其實靈州官府不插手最主要的原因並非養兵屯田,而是在於,整個大魏都在清點當中,靈州官府就算得到了風嶺山脈裏的鹽鐵之利,落在他們手上的沒有多少,多數都要上繳國庫。”
“這是一件吃力不討好的事情,地方郡守刺史,也是深諳此道,還不如散在江湖中,也能另類的和江湖搞好關係,這是一份隱秘的香火情,到了日後,官府需要江湖的時候,路也不會走得太窄。”
大爭若是來了,一草一木都是春秋,都是兵戈。
這等細致的未雨綢繆,也不知曉是出自於何人之手。
呂安靜靜的聽著,心裏覺得有些汗顏,到了點子上,看待問題,還沒有一個少年看的透徹。
不過他心服口服,拜月山莊主人的過往,呂安有所耳聞,他自愧不如。
元正對呂安道:“立即讓李塵,李鼎,梁武率眾出發,人數五千,其餘人等,則遷移秦嶺南麓那個平原裏,令夢清秋帶路,平了秦嶺南麓的妖獸,順勢,再將修建城堡的材料,往那裏遷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