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了江南,流連忘返。
對於陳貴來,來了江南,則是水土不服。
青山郡,陳貴是第一次來,都江南好風景,江南好地方,江南多美女,可陳貴來了之後,覺得也不過如此,還是瀚州之地比較敞亮。
大街上,熙熙攘攘,西邊,有不少百姓,開始南遷,避禍。
原本純正的江南風情,因為避難的人來了,多出了幾分野蠻還有厚重樸素。
如果大街上,一個人都沒有的話,隻有精致的閣樓建築,隻有綿長的青石長路,陳貴興許覺得這裏也還算是不錯,總之,陳貴不是一個很合群的人,因為合群的人,多數都是為了生存,為了生存而合群,多數都很庸俗。
陳貴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庸俗的人,可來到了江南,也難免要入鄉隨俗。
父親交代過,出門在外,黃白之物不外漏,陳貴這一次非常的樸素,就穿了一身素衣,牽著一個毛驢從北方來到了江南。
驛站裏,陳貴一直都在等著,驛站之外,來來往往的車輛,已經成為江南風景的一部分,有些吵鬧,也有些雜亂無章,可這就是大多數老百姓的生活。
自幼,陳貴也算不上錦衣玉食,並非是沒有能力錦衣玉食,身為大軍師陳煜之子,過著錦衣玉食的生活,那也是應該的。
可陳貴這個人非常古怪,對於錦衣玉食沒有什麼觀念,隻是單方麵覺得,日常生活起居,煮的飯不是太難吃就好,黑了就睡,亮了就醒。
多年以來,陳貴一直保持這個生活習慣。
這一次來到江南,算是很樸素了,陳貴相貌一般,不過也長了一個方頭大腦,眼睛嘛,倒是要比陳煜稍微大一些。
出門在外,錦衣玉帶的人,往往都會受到很多的禮遇,別的不,一般人和錦衣玉帶的人話的時候,都要客氣很多來。
陳煜也沒有覺得自己樸素,而有失身份,對於陳貴來,這些沒有必要的繁文縟節,麵子大於裏子的事情,也實在是沒有那個必要,可是陳貴也不明白,為什麼大多數人,都喜歡去幹一些麵子大於裏子的事情。
車隊緩緩而來,這一支車隊,和其餘的車隊不太一樣。
因為拉車的,乃是正宗的龍鱗馬,氣勢洶洶,龍眸如炬,所過之處,其餘的馬兒,無不是感到戰戰兢兢。
便是連陳貴身邊的這個毛驢,都感覺到了來自於血脈上的壓迫。
陳貴注意到了最前方的那一位少年,騎著龍鱗馬中的王者,一襲白色錦衣,身材長壯,麵目秀氣,大老遠的,便透出來一股屬於少年人的朝氣蓬勃和靈氣湧動。
隻是那雙眸子,隱約間,有那麼幾分暮氣沉沉。
對於無知的少女來,尉遲陽這樣的少年,有一種憂鬱的美感,不經意間,便讓人沉淪苦海。
陳貴上前一步,車隊從自己的身邊經過,周圍不少驛站裏的夥計,苦力,看到龍鱗馬出現,都是一陣心神搖曳,對於男子來,有朝一日若能騎著龍鱗馬出現在眾人的眼前,幾乎也算是出人頭地了。
對於女子來,能夠騎著龍鱗馬的男人,想來,也是不錯的男人,可以嫁給他。
陳貴距離尉遲陽,最多不會超過五米,尉遲陽的眸光筆直的看著前方。
本來想要打一聲招呼的,可陳貴想了想算了,因為陳貴也不是擅長講開場白的人,場麵話,陳貴可以上幾句,可的也不是很好,大體上,勉勉強強。
這些年來,陳煜也從來沒有教導過陳貴的為人處世與人情世故,有些東西,是依靠自己學出來的,而不是別人教出來的。
大概這裏麵,還有那麼幾分父子不傳道的意思。
待得這一支車隊經過驛站,帶走了很多人羨慕嫉妒恨的眸光之後,陳貴的手放在了毛驢的頭上,輕聲道:“不要害怕,龍鱗馬如何威武,也隻是別人的坐騎,而你是我的摯友。”
毛驢像是聽得懂人話一般,竟然雞啄米般的點了點頭。
正當陳貴打算返回客棧,好好睡一覺,然後睡起來之後,泡一壺茶喝一下,再練習一下書法,結果這會兒,有人不知不覺之間,來到了陳貴的身後,還拍了拍陳貴的肩膀。
陳貴轉過頭一看,愣了一下。
元正今日穿著一襲紫黑色的錦衣,烏黑的長發垂直,腰間佩劍獄魔與開花。
身後,有兩位女子,帶著麵具,麵具輕薄,呈淡銀色。
還背負著劍匣,這便是花椒和茴香了。
陳貴很自然地道:“我以為你會從其中的一輛馬車裏走下來,然後帶著我上馬車,也讓我體麵一下,風光一下。”
元正道:“我不會那麼做的,因為我知道哥哥不是一個招搖過市的人。”
看了看這個毛驢,元正樂嗬一笑道:“據我所知,騎著毛驢的人,要麼都是沒錢騎馬,要麼就是絕世高手,不知道哥哥屬於哪一種人呢?”
古往今來,許多文人墨客喜歡騎著毛驢,許多江湖高手,也喜歡騎著毛驢。
體麵不體麵姑且不,隻要雙角不沾地就好了。
陳貴很認真的想了想,道:“算是二不掛五的那一種吧。”
在銀子這件事上,陳貴雖然沒有元正那麼的財大氣足,可家底兒,也絕對比尋常的紈絝子弟,多得多。
元正道:“這裏也不是一個話的地方,我們先回家。”
陳貴哦了一聲道:“不著急,等我去驛站裏把手續清理一下,我們再走。”
元正便靜靜地等著,陳貴生的牛高馬大,肩膀頗寬,從架子上來,是一個練武的好材料,可惜陳貴不是那麼喜歡練武的一個人,對於武夫,陳貴的看法很簡單。
武夫在於止戈,不在於好勇鬥狠。
過了一會兒,陳貴從驛站裏出來了,幾人結伴而行,今日的花椒和茴香都戴著麵具,陳貴也無法看到這兩位劍侍的絕美容顏,不過陳貴就算看見了,也不會有任何的想法。
因為陳貴,是一個古怪的人,可古怪的人,多數都是有信仰的人。
人們因為沒有信仰,而過於合群,過於雷同,偶爾出現了那麼一兩個有信仰的人,那就是異類,也是敗類,更是腦子有毛病的那一類人。
一路步行,元正沒有詢問關於瀚州的事情,陳貴也沒有關於瀚州的事情。
純屬閑聊扯淡,陳貴的語速,略有些緩慢,似乎的每一句話,都要在腦子裏好生思考一下措辭結構。
元正也很耐心,以前和陳貴在一起的時候,元正還是徹底的紈絝。
記得有一次後半夜,元正也不知道是把那戶人家的姑娘給那啥了,姑娘的爹爹,好像是提了一把殺豬刀,半夜的街道,寂靜無人,元正那一次也沒有騎著萬裏煙雲照。
雲雨過後,元正略有些空虛感,興許那個夜晚,還有白,元正和很多姑娘都雲雨過。
眼看著那位姑娘的爹爹的殺豬刀快要一刀子砍在元正的後背上的時候,陳貴也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了,手裏也不知道從哪裏來的一根木棒,一棒子將那位姑娘的爹爹給打暈了過去。
那一次,若是陳貴不突然出現的話,元正搞不好真的還是凶多吉少。
事後,元正請陳貴去青樓裏喝花酒,順帶玩玩姑子之類的,陳貴也都斷然拒絕了。
也沒有將什麼大道理,隻是單純的不喜歡去青樓,覺得青樓的氛圍,和自己的氣質不是那麼的符合。
從那以後,元正就明白了一件事,陳貴這樣的人,永遠都是無法用銀子收買的人,哪怕餓死街頭,陳貴也絕對不會幹出違背自己心智的事情。
正因為如此,陳煜叔叔對自己的兒子也有百般無奈。
無奈的地方有很多,陳貴看上去像是不務正業的那一類人,研究一些奇技怪巧,可事實上,陳貴在自己的事情裏,頗為認真,像是一個虔誠的信徒。
陳煜原本打算,讓陳貴去當一個武夫,武王這個大旗下麵,混上一個雜號將軍當當,然後等到時機成熟的時候,再讓陳貴當一個正兒八經的將軍。
可是陳貴不願意,不願意的理由很簡單,隻是不喜歡罷了。
然後陳煜想著,讓陳貴當一個文人,也不指望陳貴能夠入朝為官,修身養性,陶冶情操即可,可是陳貴對於這件事,也沒有拒絕,隻是順其自然的態度。
如此一來,陳煜也不知道到底應該怎麼調教自己的兒子,隻能任其發展,對於兒子所上心的事情,陳煜除了默默支持之外,好像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這些年來,陳貴名不見經傳。
興許是武王府裏的三個兒子名氣太大了,陳貴想要闖蕩出名聲來,過於艱難,二者,陳貴也不是在乎虛名的那種人。
看似是一個什麼都很好的夥子,心中也有自己的執念。
不多久之後,元正帶著陳貴來到了山莊之外,常幫的護院們見狀,紛紛雙手抱拳,微鞠一躬。
進入這個山莊之後,陳貴就明白,大概自己會在很長一段時間裏,都不會再一次見到自己的父親了。
鍾南來了之後,也將山莊大肆修繕了一番,花了不少銀子。
鍾南也不是那麼愛麵子的人,隻是如今和諸葛家族有了橫向關係,自然也要將自家好好收拾收拾,也能省去一下不必要的麻煩。
比如,某位世家子弟,一看這個山莊如此的不體麵,也會上幾句閑言碎語。
閑言碎語雖然無傷大雅,可總的來,也是挺讓人惱火的。
尉遲陽的車隊已經進入了山莊深處,約莫三百多位常幫成員,正在幫著尉遲陽卸貨,也沒有什麼之前的東西,都是一些櫃子,櫃子裏裝的也都是衣裳之內的。
偶爾會有一些真金白銀,不過那些真金白銀,也都是擺設,萬一遇到了盤查的官府人員,拿出來一看,也能多少起點作用。
光是給盤查人員的打賞錢這一路上,都消耗掉了不少。
卸完貨以後,便是宴席,拜月山莊和主上來了,自然要接風洗塵,這是一個很老套的步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