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時分,祠堂內室,思涵正伏在桌案上抄寫經書,屋子裏靜悄悄的,隻有筆與紙的摩擦聲,沙沙作響,
黃蝶站在她的背後,咬了咬唇,似是沉著良久,方才上前一步,輕聲道:“主子,殿下在外頭等了許久,您要不要見他一麵?”
思涵聽了動靜,略略抬頭,見是黃蝶,複又低下了頭,仍是繼續著手裏的動作。
“黃蝶,何為有為何為無為?”
黃蝶稍稍一怔,自然聽懂了思涵的意思,幹笑了兩聲,沒有再多言,隻是小心翼翼的去了外殿。
赫連雲錦坐在椅子上,一臉的沉寂。
黃蝶又給他換了一盞茶,望著他陰沉的麵色,有些不忍道:“殿下,主子正在氣頭上,不想見您,您要不改日再來,不要等了吧!”
”不要管我,你忙你的去,我會等到她想見我的那刻!“赫連雲錦堅定的道。
黃蝶臉上閃了無奈的神色,捧著冷茶在手中,轉眼望見候在院子裏的鄭公公,又道:“可是您這樣等著也不是辦法,前頭還有許多事等著殿下處置,這邊奴婢會勸著娘娘,殿下放心。”
赫連雲錦這才抬起了頭,朝著裏屋望了一眼,似是思索了良久,方才沉吟開口:“那你...好生的照顧著她。”
黃蝶應下,方才轉身進屋,在屋子的拐角處扭頭,忽見祠堂外似是有一人影閃過,她頓了頓,心下略略生疑,又看了一眼,卻哪裏還有什麼人。
心說莫不是自己看錯了,頓了頓腳步,方才進了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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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日之後,卻再也無人來到這裏,偌大的祠堂,隻有思涵黃蝶以及幾個伺候的丫頭守著,日子平靜淡薄,波瀾不驚。
思涵有時候也會自問,她這樣做到底是對是錯,可是說到底,思涵不怪他,隻是過不了自己這一關。
他興許真的是喝醉了,興許真的將思雪當做了她,可是每每想到他與旁的女子**,還有了孩子,她便不可遏止的想要作嘔。
也許她確實不是大度之人,在感情這一方麵,她要的是完美無瑕,無論是身還是心,都隻能屬於彼此。
愛情這條路太窄,隻容得下兩個人攜手同行,多一個,都隻會讓所有人痛苦,若是如此,那她寧願選擇安穩度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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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忽然下起了雨,思涵站在祠堂的門口,望著外頭傾盆的大雨,她伸出手來,接了一滴,那晶瑩的水珠晃了幾下,最後在她的掌心逗留,她怔怔瞧了良久。
黃蝶從裏頭出來,見她站在風口上,忙拿了一件衣裳給她披上,柔聲道:“主子,外頭天涼,進裏屋吧!”
思涵卻站著沒動:“其實你不必跟著我來,這裏,比不上旁處。”
她的聲音很輕很淡,有些薄涼的意味,黃蝶聽了,不由得眼眶兒一熱,竟然隱隱有種想要落淚的衝動。
主子與殿下是怎樣走來這一路,她是看著的,誰知如今竟然會到了這步田地。
她沒有立場去說誰是誰非,畢竟那是兩個人的事,隻是對這個主子,她是打心眼兒裏維護的。
她彎了彎唇角:“跟著主子這麼久,已經習慣了,若是讓奴婢再去伺候旁的主子,恐怕是不能夠盡心。”
思涵望了她一眼,也勾了勾唇:“黃蝶,謝謝你!”
這個時候,終究身邊有個可以信賴的人能夠讓她安心些,否則這樣孤寂的雨夜,她要如何熬過?
正說著話,隻聽外頭一陣篤篤篤的叩門聲,隨即,鄭公公陰柔的聲音便透過雨簾傳了進來。
“奴才奉太後娘娘的旨意,來給娘娘送些東西來。”
黃蝶立即撐了傘出去應門,沒多一會兒子,便於鄭公公一道進屋,雨勢太大,這麼一會兒子,便沾濕了衣衫,兩人一進來,便帶來了一陣的涼意。
思涵禁不住攏了攏領子,鄭公公那廂已經上前一步:“奴才給娘娘請安!”
思涵抬了抬手:“鄭公公不必虛禮了,起來吧。”
鄭公公方才起身,他的懷中抱了一個包袱,打開來,是幾件衣裳,還有一封信,鄭公公道:“太後身子不爽,不能來探望娘娘,特地讓奴才來探望一番。”
說著,連同包袱推到思涵的跟前:“這幾件衣裳是晚秋姑娘拖奴才帶來的,祠堂在風口,雖然是夏日,早間與夜裏仍是涼,娘娘要小心身子。”
難得這個時候晚秋還掛念著她,她略略頷首,方才命黃蝶接了過來。
“勞煩公公替我謝過太後的恩典。”思涵略略頷首,長長的睫羽微微顫了一顫,斂去了眼底的神色。
鄭公公瞧了半晌,也未從她的臉上瞧出什麼端倪來,想了一想,方才小心翼翼的開口:“娘娘,其實...”他沉吟著開口,見思涵神色如常,這才又道:“太後還有殿下都很關心娘娘,隻要您願意,其實大可不必在祠堂裏呆著...”
“我覺得這裏很好。”思涵卻緩緩一笑:“公公不必為我擔心,回去轉告太後,思涵會盡心盡力為大齊祈福,為太後祈福,請她放心。”
鄭公公還想再說什麼,可是見思涵的麵色溫和,那話倒像是發自肺腑,像是當真覺得這裏好一般的,想說的話,就全數咽了回去。
他略略頷首,道:“那奴才就不多勸了,往後娘娘若是有什麼需要,盡可以找奴才來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