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腳步一滯，就那樣愣在那裏，竟然不知該如何動作。
“你...你有了身孕？”耳邊似是有風呼嘯而過，隻一刹那，他卻覺得似是悠遠而綿長，聲音好似從天邊傳來。
思涵的身子靠在楚靖寒的懷中，隻覺得那痛似是要鑽心，她緊緊的抓住了楚靖寒的衣衫。
“孩子，孩子...”大顆大顆的汗珠子冒了出來，混在雨水中，順著她潔白的臉龐滑下，分不清楚，到底是冷汗，還是雨滴。
楚靖寒被她抓緊衣裳，心頭也跟著一緊，此時哪裏還顧得許多，一彎腰，將她打橫抱了起來，便衝進了客棧。
“大夫，快去請大夫。”
撞開霍青奕，高聲的喊了一聲，雙兒那廂忙不迭的應聲，忙跑了出去，原地，隻餘下呆怔的霍青奕愣在原地，腦海中似是被什麼彌漫住，竟然忘記了動作，任憑著雨水衝刷，也不躲不閃，隻是站在那裏，心中不住的徘徊。
明明是同樣的容貌，明明連臉頰上淺淺的疤痕都相同，怎麼會不是她？
*
一個時辰後。
大夫替思涵檢查了身子，開了安神的藥，方才退了下去，楚靖寒又遣退了雙兒，待帳篷中隻餘下他與思涵二人，方才關切道：“還有沒有哪裏不適？”
思涵躺在床榻上，麵上的血色盡褪，嚶紅的唇瓣也沾染了一層青白，看起來楚楚可憐，她對著楚靖寒搖了搖頭：“已經無礙了，多謝王。”
楚靖寒點了點頭，複又望了思涵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思涵見了，方才攏了攏錦被，先開了口：“王是不是有話要問我？”
楚靖寒原本就是有話直說的人，要他心中有疑問卻不問這是何等難受之事，如今思涵開了口，他也不拐彎抹角。
“適才那個男子，你認得？”
他會這樣問絕對不是空穴來風，那個男子的神情那樣的篤定，似乎就是認定，她便是他口中那個叫做思涵的女子。
而她那樣無力招架的情形，越發的讓他懷疑。
思涵咬了咬唇，似乎在糾結到底要不要將事情說出，楚靖寒見狀，似乎意識到自己的語氣太過嚴肅，方才緩了緩聲音：“我將你當做朋友，若是你有難處，不妨與我直言，隻要我能幫得上忙，一定會幫你。”
思涵注意到了，他用的是我，而非本王，這種近乎朋友聊天一般的談話方式，讓她的心稍稍的鬆了一些防備。
她偏過頭去望向了旁處，門口的湘色簾子隱隱發著通透的光，隨著風，微微的搖擺，直晃得人眼暈。
她卻暗自深思，到底要不要將實情說出，楚靖寒也不催促，便靜靜的等著，等著她開口。
屋子裏一下子就靜了下來，隻有兩個人的呼吸清晰可鑒，也不知過了多久，就在楚靖寒以為她不會開口對他講，她卻忽然就出了聲：“他叫霍青奕，是霍青雲的三弟。”
她的聲音低低的，在屋子裏響徹，不知為何，卻有種讓人心驚肉跳的感覺。
楚靖寒握了握拳：“他...他是你的夫君？”
他沒有往深裏想，或者眼下的情形綜合起來，他隻能猜到這裏，霍青奕是她的夫君，因為某種原由分開，如今找到了這裏來。
思涵卻噗的一下笑出了聲。
這是這麼許久以來，她頭一遭發自真心的笑容，實在是因為，楚靖寒這個笑話，太好笑。
“怎麼了？我有哪裏說錯了嗎？”楚靖寒有些莫名其妙，望著思涵清麗的麵容閃過的那絲笑容，幹淨而清澈，是過往的三個月，從未瞧見的，他的心被笑容沾染，微微一顫，幾不可查。
思涵好容易才收起了笑容，其實這個時候似乎不應該笑才是，可是不知為何，聽了楚靖寒的話，她就是想要笑。
斂起笑容，正色道：“其實...我一直在騙你。”既然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隱瞞楚靖寒已經沒有必要，或者說，她能騙得了旁人，卻已經騙不了自己。
在見到霍青奕的那一刻，她便知曉，紙終究是保不住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