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傍晚下了場小雨,空氣中還隱隱帶著潮氣。
已經立了秋的夜,更是透著寒涼。
客廳的燈沒開,曲文安靜的坐在沙發上,仿佛融入了這片暗。
那個人還沒回來。
曲文是知道原因的,因為知道,所以更覺得難受,抓著沙發的手指因為太過用力而微微泛白,可是絲毫抵擋不住心裏的酸澀。
想攔住他,想阻止他,可是什麼立場呢。
他的孩子?
甚至連自己都無法信服。
那個人是從來都不帶人回家過夜的,在這方麵的需求也是不多的,甚至是有點禁欲。
雖然知道這隻是正常的生理需求而已,可是,還是忍不住會難過,這些事情很早之前就是知道的,畢竟,一個單身男人不可能一直依靠自己的左右手來解決某些實質性的問題,何況那樣一個驕傲優秀的男人,怕是更不喜也不屑這種自讀的方式。
不是不難過的,卻一直以為這隻是單純的孩子的獨占欲而已,可是漸漸明了的情愫卻斷了所有後路,迷霧散去,無處可逃。
有些東西永遠隻是死路一條。
曲文討厭這樣的自己,像個怨婦,卻做不了怨婦可以做的事。
想理直氣壯的把那個人圈在懷裏,想理直氣壯的把他據為己有。想讓他的眼裏隻有自己。懷裏的,心裏的,都隻有自己。
從沒有這一刻如此清晰的看到自己的無力,血緣是他們最深刻的羈絆,扯不斷,逃不掉,卻也到不了岸。可以擁抱,可以親吻,卻隻能倚靠那層,他無比慶幸卻又無比痛恨的血緣。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所有的情緒潛伏在黑暗裏,無波無瀾,卻危機四伏。
曲文覺得這就像是一場淩遲。
而儈子手卻對這一切毫無所聞。
於是,儈子手先生回到家,開燈後,便看到臉色蒼白的曲文,正坐在沙發上,一臉悲傷。
一直以來,在曲簡的眼裏,曲文從來都是個不太需要操心的孩子,沉穩乖巧,學習或者生活,都不需要太過擔心。
可是現在,曲簡反省,自己是不是對這個孩子關心的太少了。
小時候的曲文就是一個安靜的孩子,喜歡黏在自己身邊,不吵不鬧,隻是乖巧的拉著自己衣服的一角,濕漉漉的眼睛巴巴的看著自己,像個小小狗,可愛的緊。
那時候的自己也還沒有什麼做父親的覺悟,隻是看到小小的曲文,邁著小小的短腿,一顛一顛的緊緊的跟著自己,圓圓的眼睛眨也不眨,隻覺得有種逗弄小動物的心情,故意走的快些,看著小小的曲文在身後因為跟不上,而委屈的扁起的嘴角和漸漸聚起水霧的圓圓眼睛,心底的愉悅也更盛了些。
再後來,那個圓圓的小家夥漸漸成長了起來,不再小小的身子,卻仍是喜歡在自己身邊的小小少年,再然後,小小的少年長成了如今的少年。
突然暴露在光明下的少年,臉色仍是蒼白的,神情受傷。
曲簡突然有點兒不知所措,他從來都不是一個合格的父親,可是卻是第一次深刻的有了這個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