曳池一池荷花隨風擺動,溶溶月色映著如花嬌顏,邢瀲薔收了唇角看了一眼旁邊的女子盈盈開口道:“阿姊,容乾晟絕非良人,除非……他不再是與世無爭的平王殿下,而是慕國的國君,後宮三千,爭出一條出路,亦或羈絆住那個男人一生,阿姊,這才是我們的夙命,從兗國建國的第一天起就決定了呢,沒有人能夠逃脫,一生不為情不為愛,時刻準備著奉獻自己的一切,反抗亦或蛻變才是皇族每個人的使命和責任,阿姊,我希望你能夠幸福。”
“玲瓏江山,三千美眷,當真無一人不貪戀?”再抬眼時,曳池隻剩自己一人,薄薄的水汽氤氳升起,夾雜著遠處飄渺的琴音,黝黑的瞳孔望穿薄霧,隻看到一道欣長的身影,立在月色裏,溶成一幅水墨。任水汽打濕了裙角,睫毛上也沾了霧氣。
“爺,該回去了。”
一曲終了,拿著披風的小童從遠處走近來,容乾晟從那團薄霧裏收回視線,披上披風轉身跟著身邊的人離開。
“三公主,五公主,皇弟更中意哪個?”顧滄銘搖著扇子,看著容乾晟離去的方向但笑不語,眼神瞥了一眼身後的男子,露出輕蔑的笑容。
“詩詞歌賦,智謀才情,用在女子身上卻是極大的浪費,皇兄居然還會拿出三座城池來換,損失未免有些太大吧,這樣的佳人,做兄弟的可消受不起,哪裏比得上豔妓舞女,溫香軟玉來的自在可人。”暗黃的臉龐在月光的照射下泛著詭異的白光,漆黑的眼眸閃著瑩耀的光亮,頭顱垂得很低,腳步踩在石板上啞然無聲,留下身後的一對主仆站在岸邊興致正濃。
“當真是扶不起來的爛泥,溫香軟玉算什麼,三座城?哼,娶的到刑瀲薔何愁得不到三座城池,永遠都不要小看女人的力量,不過倒是可惜了,三公主那樣的清麗佳人,若能坐擁雙姝,才是人生最大的美事。”
“主子說的是,不過這樣也好,祁國再也沒有能和太子殿下抗衡的皇子了。”
顧滄銘輕笑,收了扇子也踱步離去。
第二日正午,刑弋在居翠樓宴請慕國王爺和祁國太子,一群使臣被擋在門外,卻發作不得。
“三公主到,五公主到。”細啞的聲音拉回了眾人的注意力,紛紛停了杯箸看向門外。
雲羅紫衫,仙裾白衣,顧滄銘放下手裏的杯子了然一笑,縱然才情和智謀在外,這兩個公主名揚三國卻也是實至名歸,直消一眼,那張絕色容顏又怎麼能讓人忘記呢,心下一念起,傾國佳人,自是誌在必得。
“瀲嬈、瀲薔見過平王爺,祁太子。”
“兩位公主不必客氣,陛下當真是好福氣,有如此才貌雙絕的女兒。”
“祁太子過獎,嬈兒、薔二過來坐吧,王爺和太子不遠千裏前來為父皇祝壽,朕身為感念,三女精於音律,舞女長擅水袖,今日沒有外人在場,以歌舞為禮聊表謝意。”刑弋坐回座位,擺手命人奏樂。
黃昏下的樓角上掛著琉璃燈,宮女太監靜靜的站著,遠處偶爾幾個躊躇停走的人不時朝著高高的樓閣上望上幾眼又轉身離去。等到黃燈初上,靜謐的宮闈仿佛一瞬間熱鬧起來,若是仔細辨別,便能聽到杯盞落地的聲音和幾聲狂放的怒喝從樓闕裏傳出來,驚得底下一眾宮女太監瑟縮著脖子卻不敢抬頭看到底發生了什麼。
“薔兒,不得放肆,還不快給太子殿下道歉。”刑弋一臉怒容,看著五公主一雙龍目瞪得睜圓,真是人人惶恐。
顧滄銘一口怒氣鬱結胸口,黑著俊臉若非顧忌著旁人在場必然已經摔杯碎盞讓人砍了那惹了自己怒氣的人的腦袋,可是……
“父皇可是答應過薔兒的,縱然要交兩國之好,也不會強迫於我。”
“你,你……”刑弋恨不能當場給這個女兒一巴掌,“你這個不孝女,太子屈尊向朕提親,你居然不知廉恥的看上一個平庸的仆從,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邢瀲嬈眼神閃爍,可還是擔憂的看著自己從小挨著長大的妹妹有些憂心,這樣,當真是凶險的很。
“父皇為一國之君,莫不是不知君無戲言之說,本公主的心意已決,此生非這個男子不嫁,若不能得成所願,父皇便可親賜鴆酒一杯或者白綾三尺,隻當今日沒有這個女兒。”
“啪。”刑弋忍無可忍,一巴掌震驚了眾人。
“皇上息怒,公主天性率真,此事還是慢慢商量的好,若要因此傷了父女和氣。”容乾晟站起來勸解,今日之事,當真是棘手的很,原本是不願意來的,不想還是逃避不料諸多是非之事。祁國那邊,倒是人人臉色不善,對此現象有些窩火,這五公主,擺明了是瞧不上太子殿下,這,當真是丟臉丟大了。
“平王說的是,朕糊塗了。”刑弋像是突然反應過來,悻悻的甩著袖袍冷哼一聲,陪著笑臉招呼眾人坐下,隻有一邊的顧滄銘怒氣未消卻也是非尷尬,生平第一次被一個女子無情的拒絕,那女子看上的還是自己礽在人堆裏就找不出來的弟弟,如今正做家家仆打扮,被眾人仔細打量著,那男子麵相普通,一雙眼眸似是被看得不自在,垂著腦袋,不言不語。刑瀲薔也不氣惱,孤傲的站在一邊,等著刑弋妥協。
“罷了罷了,你這個不孝女,如此德行太子殿下又怎會瞧得上,你若自甘墮落,朕不管便是,隻是往後莫要再提朕的名諱,省的丟人現眼,辱了國體。”度明至始至終都微閉著眼睛站在刑弋的身後,他仿佛能預見兗國未來二十年的盛世祥和,這時間,再也沒有人會比這對父女擅於計謀,倒是那個被公主選中的男子,或許是真的不一般吧,自己,且等著看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