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以後,人們依舊在戲台上唱著那出帝後恩愛的傳說,而那個紅衣女子,也被世人銘記。讓人們知道,帝王之家,並非一定要後宮三千,也可以一世一雙人,一生為一人,中州城外的伏鍾山上,皇家圍場變成了一座祠堂,那裏供奉著兗國最後一對帝後,後來,女子出嫁前必會穿紅衣來上香,祈求夫婦恩愛,據說,十分靈驗。
錦嫣去的是鬆雲鎮,一騎黑騎,在斜陽最後的一絲餘暉裏趕到了鎮上,翻身下馬,牽著馬韁走過細長的古道,最後停在一座院落前。朱漆大門上獸環綠染,手指摸上去還能沾上點點的綠痕,使勁的拍著著門環,從一旁走出一位花白頭發的婆婆,走到跟前睜著渾濁的雙眼對錦嫣說道:“姑娘是來找人的?”
“嗯,阿婆,你知道先前住在這裏的人去哪裏了嗎?”
“前些日子已經搬走了,不過那家夫人留了一封信在我這兒,說是若是有一個姑娘來尋時便把東西交給她就好。”錦嫣一愣,父皇和蘇姑姑已經走了?還留下了一封信?
“姑娘進來喝杯水吧,我家就在這不遠,老婦人去給你取東西。”那戶人家來的匆忙也走得匆忙,倒是對他們這些鄰居甚好,那老婆婆日日守在門口,見著了突然到來的姑娘,終於露出了笑容。
錦嫣跟著她走了不過幾十步而已,深重的大宅院,有些年頭了,老婦人笑道:“孩子不爭氣,祖上倒是風光過一陣子。”
老婦人到了屋子倒了一杯水遞給錦嫣,“姑娘且先做著,老身把東西收在廂房裏了,這就去拿。”
錦嫣環顧四周,牆壁上掛著佛陀菩薩的畫像,五尺高的八仙桌上擺著香爐和一棵紙糊的元寶數,牆上整整潔潔的,隻有牆角掛著幾隻小孩子的虎頭鞋,精細的花樣,十分的討喜,下意識的摸著小腹,泛上一股幸福的笑容,未等人看清楚便冷了下來,眼神裏的悲怮讓人心顫,她忘了,這個孩子是不被祝福的,來的更不是時候。
老婦人從屋子裏出來,笑眯眯的看著錦嫣說道:“讓姑娘久等了真是不好意思,呶,這便是那夫人留下的,能親手交到姑娘手上也就安心了。”
錦嫣接過,薄薄的信封,“吾兒親啟”四個字讓錦嫣差點落下淚來,父皇的筆跡,總能讓她一眼認出來,雋秀溫潤的字體,就如他的人也一樣,每每暖人心懷。
“為父安好,吾兒莫念,夫妻修緣,且心惜惜。”
邁著沉重的步子離開了老婦人的家裏,朱漆大門上的獸環紋絲不動,掌心裏還有點點的銅綠,頹喪的坐到青石台階上,頭趴在膝蓋上無聲的哭泣。
手指緊緊的攢著被眼淚打濕的信紙,天下之大,再也沒有可棲身之地了,愛情,親情,什麼都沒有了。
巷子的盡頭,一個男人牽著馬站在那,從黃昏到月亮爬上樹梢,再到天邊泛起魚肚白,那個女子一直垂著頭,除了聳動的肩膀,再也看不到什麼變化,幾次想抬腳走到她的麵前,最終卻忍了下來,她現在對自己應該是隻有恨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