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亭坐落在河水邊,灌輸著來自河麵的水汽,冷也是在所難免了。
不過能有這樣的一座涼亭棲身,總好過將單薄的身體徹底暴露在朦朦細雨中。
邱漾將那件白色短袖襯衫蓋在了身上,發現並未起到多大效果,於是,他將襯衫反過麵,又將雙臂cha過襯衫,緊緊裹著自己。如此,盡管還是很冷,但總算有了點效果。接下來,邱漾告訴自己想想火,想想被褥,如此,效果不知不覺又多出幾分。
眯眼了片刻,邱漾還是禁不住周圍的冷,從半睡狀態下蘇醒過來
他忽然聽見不遠處傳來一對男女的私語聲,待仔細張望過後,才發現那片婆娑樹影下,正擁坐著一對情侶,看似年紀都不大,也許比自己還要小一些。之後,邱漾想起自己形單影隻,衣薄身冷的樣子,不由得眼角泛起潮濕。
睡是睡不著了,尤其是在這樣的環境下。
邱漾立起身來,向幾近午夜的街道走去。
沿著街道又走了片刻,這時候,他聽見一陣融彙在夜色裏的聲音。真美!真動聽!邱漾心想,後來才察覺到這是二胡的聲音。遂著聲音傳來的方向走去,邱漾發現一個雙目失明的老人正跪倒在街口,身前擺放著一個破爛的鐵碗。
邱漾忍不住在老人身邊找了個空地坐下,靜靜傾聽著。
雖然邱漾不知道那老人拉得是什麼曲目,但他聽得很入迷。
些許淒婉,些許無奈,也包含著些許堅強,就是這樣的一種感覺,乘著二胡的翅膀,從微小的點上起飛,然後迅速滿布周圍,融彙到寂靜中去。但這種聲音還不足以打破寂靜,不過,值得頌揚的是,這種聲音能使死沉黯然。
如此,這寂靜也顯得安逸起來,不再像之前那般,帶著死寂拋下的陰影。
臨走時,邱漾從口袋中掏出兩個硬幣,輕輕放進鐵碗,然後繼續漫無目的的行走。
邱漾的腳步再次停下來了,他看見了一間網吧,碩大的牌子閃著耀眼的藍色光束。
我是真累了,真想找個地方睡上一覺。如此想完,邱漾背著重包,提著重袋,碎步朝網吧內走去。進去後,邱漾發現,這間網吧不是很大,跟自己以前生活的小縣城裏的網吧差不多,連電腦都十分相似,這也使他生出一種熟識的感覺。
在網吧內轉了大半圈後,邱漾找了個無人的區域坐下了。
重包和重袋都放在一旁,邱漾扒在桌上,渴望著一場美夢。
就在他幾近入夢的時候,令他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一個痞氣十足的網管站在他麵前,yongli將他拍醒,然後語氣頗重的問道:“你開卡了嗎?”
邱漾迷迷糊糊道:“沒有。”
網管道:“你去給我開張卡。”
邱漾的臉倏然殷紅起來,片刻後才恍然說:“我沒錢。”
網管厲聲道:“沒錢你來這裏幹什麼,在這裏睡覺也得開卡。”
邱漾實在憋不住睡意,於是決定拉下一切麵子,懇切求著那個網管。
最後,網管更加厲聲道:“不行,你現在就跟我滾出去,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邱漾滿臉茫然,內心怒焰熊熊,終於走出了網吧大門。
算了,今夜還是不要睡了。邱漾憤怒道,說這話時,他恨不得立馬回到那個網吧,然後不管三七二十一,狠狠抽那痞氣十足的網管一耳光。
夜還在不斷加深,所不同的是,經過一番折騰後,邱漾忽然覺得不是那麼冷了,可能是方才被那個網管氣的,也可能是之前被那個拉二胡的盲老人感染。
他立在一條街道中央,然後仔細打量著四圍的高樓大廈,一股莫名的欲望,如眼前高樓般瘋長起來。長在他的心裏,也長在他自認為已經有些殘缺的靈魂裏。
這究竟是一股怎樣的欲望呢?邱漾說不清楚,也不想認真探查。
他隻知道,這樣一股欲望能給他力量,給他來自午夜時分的支撐。
前方的街道連著街道,高樓疊著高樓,霓虹牽著霓虹驕傲的閃爍。邱漾唯一踐行的隻是行走,一種漫無目的,又精疲力盡的行走。或許唯有在這樣的行走中,邱漾才能逼迫自己暫時忘掉與悲傷有關的一切,麵對未知的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