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靈犀的纖細的身影，宋嬸子抬袖抹了抹眼角的濁淚。
“哎呀，二小姐，您怎麼來了？身子可是大好了？”身著藍灰色鍛襖和褶裙的趙嬤嬤伴著渾厚的聲音快步地走了出來，端正地行了一禮，扶著靈犀向屋內走去。
靈犀看著歪在楠木漆金的拔步床上的舒氏，眼睛一熱，便紅了眼眶。
舒氏此刻微閉著雙眼，青絲簡單地綰了起來，隻插著一支碧綠的翡翠簪子，並未留下多少歲月痕跡的臉上顏色蒼白，唇色淡淡。
上一世對母親的感覺已經很淡很淡了，靈犀幾乎都不記得自己已經有多少年沒有喊過那兩個字了。
舒氏雖出身書香，溫婉柔淑，但在這府宅後院，盡全力張開自己柔弱的臂膀，保護著自己的孩子，以致思慮過度，心力交瘁，身體愈來愈孱弱。
靈犀分不清到底是自己心中對母愛的渴望還是腦中殘存的對舒氏的感情，竟有撲到舒氏懷中的衝動。
舒氏似是感覺到了靈犀的注視，緩緩地睜開了眼睛，嘴角艱難地扯出一絲微笑，顫抖著伸出素白的手，看著與自己有七分相似的麵容，靈犀向前一步，緊握住舒氏的手，未語淚先流，聲音哽咽：“母......母親......”
舒氏抬起另一隻手，輕輕撫摸著靈犀的臉龐，低低說著：“我的靈犀受苦了。”
靈犀深吸了一口氣，平複了心中的複雜情緒，止住了眼淚，嘴角掛著淺笑：“母親，女兒已經沒事了，特來向母親請安，母親大可安心。”
舒氏微笑著看著靈犀，眼中滿是疼惜與愛憐。
這就是一個母親看著自己孩子的眼神，憐愛，心疼，欣喜，寵愛，仿佛包含了世間萬千的情感，此時此刻，世間的任何都比不上母親的眼神。
“趙嬤嬤，早膳可備好了？”靈犀看向垂手站在旁邊的趙嬤嬤，輕聲問道。
趙嬤嬤微笑著：“奴婢早就備好了。”
“端過來吧，我來服侍母親。”靈犀衝著趙嬤嬤點點頭。
趙嬤嬤呆愣了一下，便很快反應過來，輕聲吩咐舒氏房裏的大丫鬟香菱和香草去將早膳端過來。
靈犀十分利落地服侍舒氏吃了一碗紅棗蓮子羹和幾樣開胃的小菜，舒氏看起來精神了一些。
青黛服侍著靈犀也吃了一些，靈犀因著胃口不佳，隨便用了一些，便放下了碗筷。
“靈犀，怎麼不多吃一些？身子還虛著呢。”舒氏見靈犀用的不多，有些心疼地開口。
“母親，靈犀已經飽了，待會子回去還得喝那苦苦的湯藥，不宜吃得過飽。”靈犀坐在床邊，笑著說。
舒氏點點頭。
這時趙嬤嬤端著藥碗走了過來，靈犀雙手接過，用小勺舀起，輕輕地吹著，一勺一勺地喂舒氏喝下，喝完後用帕子將舒氏的嘴角輕輕擦拭了。
舒氏輕輕地摸了摸靈犀的頭，眼中滿是欣慰：“我的靈犀長大了。”
“母親，您躺下，休息一下吧。”靈犀邊說著邊扶著舒氏躺下，掖了掖被角。
舒氏的身體虛弱無力，沒一會兒便睡著了。
靈犀輕輕地走出臥室，青黛和趙嬤嬤在外間候著。
趙嬤嬤臉上浮現了激動之色，聲音微微顫抖：“二小姐，奴婢真是為太太高興啊。”
“趙嬤嬤隻管用心照料母親，至於其他的事情，嬤嬤和母親不必費心。”靈犀看著趙嬤嬤，聲音嚴肅。
“可是，奴婢擔心......”
“嬤嬤，靈犀需要您幫忙的時候自會來找您。”趙嬤嬤還欲再說，被靈犀輕聲打斷。
看著靈犀的背影，趙嬤嬤的臉上有著欣慰，有著疑問，也有著擔憂，欣慰的是二小姐終於不像以前那樣了，疑問的是和以前相比，二小姐的變化有些大，擔憂的是，這深宅大院內的陰謀詭計，一個尚未及笄的小姑娘該如何應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