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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人明白田七姑為什麼要將叫花子毒打一頓。
也沒有人知道她的心裏到底在想些什麼?
所以,麥潔溪才會忍不住地問道:“田大姐,這會兒夠咱們煩心的事已經很多了,為什麼還要意上丐幫呢?”鄧如蘭也一旁道:“是啊!樹立了新的敵人,對我們實在很不利的…………”
田七姑笑了笑沒有答話。
她的神情似是十分篤定,不但一點也不著急,甚至還十分悠閑地拿起桌上的酒杯,然後輕啜了一口。她似乎就在等人。
等的還是一群不可預知的敵人。
許久…………許久…………
時間已在不自覺中消逝…………
酒過三巡。
菜過五味。
整個酒鋪子裏仍然恍如鬼域般的沉靜。
田七姑眉頭一皺,雙目注視著大街上,不由暗歎了口氣,思忖道:“人呢?為什麼到現在還沒來呢?”驀地人聲沸騰,一群叫花子已個個手持棍棒地從街角處閃了出來。
他們的目的地,顯然就是這間小酒鋪。
店小二的照子很亮上刻衝向櫃台,把菜刀偷偷地藏了起來,然後躲在櫃台下,仿佛是一隻受了驚嚇的老鼠。這樣的場麵,在這間小酒鋪裏也曾發生過,按理來說,掌櫃的應該不足為奇才是。但陳掌櫃卻像剛死了老爸一樣,從櫃給裏衝了出來,雙手擋在大門口,失聲痛哭道:“不要…………不要…………”這也難怪。
因為上次這群乞丐由於他拒付保護費,短短一刻的時間內,就拆了他這間小酒鋪。從此之後,他就乖乖地按月付給這群乞丐十兩銀子。而這些乞丐倒也十分上路,也就不再前來鬧事了。不久,這群怒氣衝天的乞丐已走近了大門口。
“王舵主,不要…………”
其中一名乞丐抬起一腳,踹倒了擋在門外的陳掌櫃,當然也截斷了他未說完的話。這群叫花子的身後,其中有兩名抬著擔架,擔架上躺的正是那名被打斷肋骨的二爺。由於他的肋骨已斷,此時全身包紮看一層密不通風的繃帶,那模樣兒彷拂就是一具剛剛出土的木乃伊。“啟稟…………啟稟舵主!”
那人注視看一名年近半百的老者,口齒不清的道:“就是…………那個婢賤,打斷了屬下的肋骨…………!”他的兩顆門牙已被田七姑打掉,所以說起話來,當然也會有點口齒不清,自然也就不在話下了。那半百老者溜了田七姑等人一眼,繼而抱拳道:“老朽乃丐幫鎮江分舵主,王大柱,姑娘如何稱呼?”田七姑欠身道:“奴家田七姑!”
王大柱神色微變,但僅是一瞬間即恢複了常態,隨即笑笑道:“原來是羅刹女,老朽倒是失敬了!”“好說,好說,老前輩過獎了!”
田七姑笑得好甜,笑得好媚,笑得人怒氣全消,笑得這些叫花子幾乎忘記了自己姓啥,忘記了來此的目的。但王大柱顯然是個例外。
他沉下臉,十分嚴肅的問道:“我丐幫成立六百年來,‘從不與道上的結怨’,此乃第一要旨,但如今日姑娘打傷了咱們的兄弟,似乎有意與本幫為敵,關於這一點,不知田姑娘做何解釋?”
田七姑笑吟吟地對陳掌櫃的道:“把你店裏的好酒好菜全搬上來,所有的費用全算姑娘我的!”此語一出,不僅眾叫花子傻了眼,就連鄧如蘭,和麥潔溪兩女亦呆住了。
這是什麼門兒?
既然敢打傷人,又為什麼要擺酒領罪呢?
請別人喝酒,其實並算不得什麼天大的事,但這對跑江湖的人而一言,無疑是一個十分傷體麵的事。由於田七姑畏懼丐幫的聲名,所以擺酒請罪,這件事若是傳出江湖,羅刹女田七姑當然也就沒得混了。但田七姑卻絲毫不在意,仍然笑吟吟地麵對每一個人。
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
即使王大柱有滿肚子的怨氣,這會兒亦發不出來了。
正當眾人頓感滿頭霧水之際,掌櫃的早已歡天喜地的將店內所有的桌上,都放滿了酒菜“陳掌櫃,麻煩你將店門關起來,你的酒鋪,我全包下了!”說出這些話的同時,她已遞了張五百兩的銀票過去。
掌櫃的伸手一接,點頭如搗蒜般的道:“是,是,姑娘,老朽這就去把大門關上,不做買賣了!”話聲甫落,他將門梁上的酒燈籠取下,接著又閂上了大門,乖乖地坐回到櫃台裏去了。田七姑嫣然一笑,隨即朗聲道:“各位丐幫的兄弟,奴家深知以這種方式將各位請來,實在是一件很不道德的事,為了表示奴家的歉意,因此奉出酒菜,請各位弟兄不記前嫌,盡量享用才是。”眾叫花子一見滿桌的酒菜,肚子裏的酒蟲早就爬上喉頭了,恨不得一個箭步衝上去,然後全部哈下。但他們的舵主沒有做出任何表示之前,他們當然不能擅作主張地前去享用,因此這會兒一個個皆瞪大著眼,注視著王大柱,似在等待他的指令。這件事打從一開始,就頗耐人尋味,甚至滿頭霧水,但江湖閱曆十分豐富的王大柱在聽了田七姑的一席話之後,他幾乎就已了解大半了。“用這種方式將各位請來…………”
田七姑的這番話,分明就是表示他有意將分舵主請來,這其中也隻有兩個目的。
一是有意尋仇。
一是需要幫助。
不論她的目的是什麼,在她還沒有說出口以前,是不宜撕破臉的。
於是王大柱朝眾叫花子使了個眼色,一夥人二話不說,一個個找了個方位,便一陣風卷殘雲起來。眨眼之間,碗際杯筷撞擊之聲,不絕於耳。
田七姑一指身左的椅子,笑笑道:“王舵主,請!”
王大往哈哈一笑道:“既然如此,那老朽叨擾了!”
說罷,人也毫不客氣的坐定。
田七姑學杯道:“奴家敬舵主一杯,算是向您領罪!”
“咕嚕”一聲,一口幹了下肚。
羅刹女田七姑向來以擅使毒名聞江湖,王大柱雖然也了解這一點,但事已至此,他當然也就也法推辭了。於是,他哈哈一笑,豪邁地拿起酒杯,說道:“不敢,不敢,羅刹女之罪,老朽萬萬受不了!”話一落,酒杯已空。
田七姑請這些乞丐喝酒也就罷了,但此刻卻親口說出“領罪”這兩個字,讓人聽了那就相當刺耳了。鄧如蘭不悅道:“田大姐…………”
她隻說出這三個字,田七姑就已接口道:“王舵主,用菜啊!”
王大柱滿腹疑惑的吃菜哈酒,當然頗不是滋味。
“田姑娘,老朽向來是個急性子的人,如果你再不說個清楚,老朽可要憋不住了-!”王大柱苦笑了笑。
“噗嗤!”
田七姑嫣然一笑,說道:“王舵主真是快人快語,既然如此,奴家這就明講了!”語音一頓,她輕啜了口酒,接著又道:“奴家有個小兄弟,叫羅通,相信前輩定也聽過他的事跡?”“不錯!”
王大柱點了點頭,問道:“可就是那太極門的唯一傳人,羅通?”
“是的!”田七姑笑了笑,說道:“事情是這樣的…………”
於是,她就把羅通如何崛起武林,如何殲滅了麥香堡,與他此刻陷身在孫氏鏢局的經過,仔仔細細地敘述了一遍。王大柱皺了皺眉,繼而沉吟道:“孫氏鏢局不僅在鎮江頗有聲名,就在當今武林中也稱得上是我道中人的表率,不想他們竟做出如此違背江湖道義之事,這麼搞,他們會令很多人為之失望的!”
田七姑苦笑道:“這有什麼辦法,習武之人的心思,是很難讓人去捉摸的,更何況這種俠名遠播之輩!”王大柱注目道:“田姑娘與老朽說了這麼多,是不是要老朽調集幫手,救出羅少俠脫困!”田七姑搖頭道:“不是的!”
“不是?”
王大柱怔了怔,繼而不解道:“那田姑娘的用意是…………”
田七姑麵容一整,繼而正色道:“我想以丐幫的名義,召開一次武林史無前例的比酒大會。”“哦?”王大柱呆斃了!
“不瞞田姑娘說,老朽實在根不了解!”
別說他不了解,就連鄧如蘭與麥潔溪不也是滿頭霧水嗎?
田七姑笑笑道:“你一定覺得很奇怪,都到了這個節骨眼,我還有那種心情舉辦比酒大賽?”“是的,老朽確有這種想法!”王大柱並不否認。
田七姑注視著兩女,又問道:“你們也一樣有這種疑問?”
“嗯!”兩女不約而同應了一回。
田七姑嬌笑道:“我之所以會這麼做,當然也有我的目的!”
“我的目的也就是所謂的‘引蛇出洞’!”
“引蛇出洞?”
王大柱怔怔道:“田姑娘這麼說,老朽就更迷糊了!”
鄧如蘭忽然一旁低呼道:“啊!我懂了!”
麥潔溪接口道:“你懂了什麼?”
鄧如蘭回答道:“田大姐的用意,乃是借比酒大賽之名,將嵩黃雙奇兩位老前輩引來鎮江,如此一來,羅大哥就有救了!”麥潔溪轉問田七姑道:“田大姐,她說得對不對?”
“不錯!”
田七姑點了點頭,笑笑道:“鄧妹子說的話,一點也沒錯!”
一語驚醒夢中人。
王大柱哈哈一笑,接著問道:“田姑娘的意思也就是說,要藉用我丐幫強大的傳播網,將比酒大賽的消息,散布整個中原武林?”“嗯!”田七姑點了點頭。
“哈哈哈…………”
王大柱忽然放聲大笑道:“高招高招,田姑娘這記‘引蛇出洞’,的確是一大高招,老朽佩服,佩服!”“王舵主過獎了!”
田七姑皺皺眉,歉聲道:“關於奴家擊傷貴子弟一事…………”
“那隻能怪他自己人衰!”王大柱沉吟道:“首先他不該惹上武林中享有盛名的羅刹女,這隻是其一。“其二是,倘若不把他毒打一頓,老朽也不會急著趕來了,老朽若不急著趕來,羅少俠的問題就無法得以解決!”王大柱嗬嗬一笑,繼而又道:“基於以上的兩點理由,即使他死上一百八十八回也不足為惜了!”田七姑聞言為之大喜,當下忙舉杯道:“多謝王舵主寬容之恩!”
話聲甫落,“咕嚕”一聲,酒杯立空。
王大柱也豪邁地幹了一杯酒,嗬嗬笑個不停。
她見他沒有走人的樣子,不禁皺眉道:“王舵主,時間急迫…………”
“哦…………對,對!”
王大柱忙站了起身,說道:“田姑娘,關於比酒大賽的地點,是不是就在這間小酒鋪子裏?”“是的!”田七姑點了點頭。
王大柱道:“好,我即刻帶著弟子出去放消息!”
話聲甫落,他帶著十餘名弟子匆匆地走了出去。
輿論是很可怕的。
尤其是丐幫的全力相助之下,不到一天的時間,整個江湖上業已傳聞,一場史無前例的比酒大賽,即將就在鎮江的陳記酒鋪召開。為了這件事,陳掌櫃的幾乎笑得合不攏嘴,除此之外,他還差點跪在田七姑的麵前,親吻著她的腳趾頭,以示感激之意。一個生意人,為了打響他的知名度,是無所不用其極的。
當然,打響知名度,也必須以銀子做為後盾,但陳掌櫃所有的棺材本,此刻全在這間小酒鋪了。現在,有了這些武林中人為他打這種免費的廣告,他會不感動得痛哭流涕嗎?
答案當然也是肯定的。
為了此一盛會,陳掌櫃特別穿出了他唯一的一套商賈服,這套商賈服,他本來是想要討老婆時穿的。但他苦等了三十年,仍然沒有等到一個肯嫁給他的女人,隻不過他此刻也終於有機會穿它了。穿上了這套絲質的衣裳,陳掌櫃還刻意地在頭上抹了些發油,經過一番梳理過後,亦顯得特別地整潔且又光亮。此時已是入夜時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