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做好了要在嚴正書院終老的決定之後不久,我甚至圖謀想當嚴正書院最年輕的女老師,可惜天不從人願,我期盼了三年多的家人終於來接我了。正如當初送我來時一樣,來接我的依舊是管家張伯。張伯將一封信交給嚴老師之後,我看到嚴老師的臉馬上變了,神情突然變得很嚴肅,他欲言又止地望了望我。我也覺得有些莫名其妙,心想又不是要過年了,怎麼會這個時候來接我,趕緊接過嚴老師手中的信看了起來。來信十分簡短,先是表達了蔚家對嚴老師這三年來悉心教導我的感激之情,接著便說由於家庭遭受重大變故,爺爺已經決定辭官歸田,一家人要遷回祖籍,在離開之前,家人希望把我也帶走,因為覺得我繼續學習下去已經毫無意義,並請求嚴老師的諒解。
看完信後,我不由得也傻眼了。怎麼會這樣?什麼重大變故會讓爺爺做出如此決定?爺爺不是答應過長風雋會好好教導我的嗎?為什麼突然食言了?我腦海中有一籮筐的疑問與不解,一時找不到出口,過去抱著嚴老師就哭開了。
可是眼淚是沒有用的,第二天,我不得不與嚴老師和嚴正書院的同學們揮別了。陽子雪同學抱著我哭得我心都痛了,讓我感覺好像要走的是她而不是我,她還一再要我答應,以後有機會去京城一定要去將軍府找她,據說她爹是威武大將軍,也是個大官啊。很快,我便跨上了歸途。
回去的路似乎沒有以前感覺上的那麼漫長,我一覺睡醒,便發現已經到了家門口了。三年多不見,家好像沒什麼變化,但又似乎改變了很多。到處可見的是已經打包好的行李物件,站著院子中央的我,反而顯得與整個家格格不入了。我正在那發呆,突然不知道從哪衝出來一個大約三歲多的小男孩,我還沒反應過來,他便往我懷裏鑽。我捧起他的臉一看,居然頗具祁梟弘那臭小子當年的風範。正要和他說話,隻見我那小娘親手裏抱著個小娃娃急衝衝地跑了過來,邊跑邊叫:“葆葆,你怎麼又不聽話了,你就不能好好待在娘身邊嗎?”
我一下子反應過來,原來蔚葆葆已經長這麼大了。娘看到我時很顯然是吃了一驚,她不確定地問我:“是真兒嗎?”
“恩,我正是蔚真真。”我自嘲著說道。連自己的娘親都不認識自己了,不能不說是一種悲哀。
“真兒,你這麼快就回來了啊!已經這麼大了啊,真好!”說著,她想過來抱我,可是好像突然醒悟過來自己手中還抱著一個小娃娃似的,無奈地衝我笑了笑。一時無語。
懷中的蔚葆葆開始不老實了,不停地睜著大眼睛望來望去。我衝他笑了笑,主動說道:“娘,你去忙你的吧,我來照看葆葆就可以了。”
小娘親仿佛突然鬆了一口氣似的,不自在地笑了笑,突然低頭看見懷中的小嬰兒,望著我猶猶豫豫地問道:“真兒,你能幫忙抱著妹妹嗎?她叫蔚子玉,是你的妹妹。她很乖的。娘親還要去幫你祖奶奶收拾東西。”
我仔細地看了看我的小娘親,和三年前相比,她的樣子其實並沒有太大的變化,可是整個人神情卻是憔悴了很多,眼圈很黑,應該是很久沒有睡好覺了。想著我趕緊輕輕掙開蔚葆葆,走過去將蔚子玉接了過來。小娘親歉疚地看了看我,轉身又很快回房收拾去了。
我低下頭看了看小子玉,她大約半歲左右,還沒有牙齒,長得很像小娘親,眉眼中處處都顯得柔柔若若的,身體好像不太好。帶著我的弟弟和妹妹,我拿著自己的小包袱,艱難地回到了自己闊別已達三年之久的房間。進房之後,我立即發現,那好像已經不是我的地方了,隻見子玉的小搖籃擺在房間中間,嬰兒的小衣服也是處處可見,而且由於先前可能收拾過的原因,顯得有些淩亂。
將包袱隨便一放,抱著子玉,我轉身便出去了。在府中轉了一大圈,我們一行人最終來到了花園旁的水榭。回憶洶湧而來。往昔的種種不斷地浮現在我的腦海中。我想了很多。一切都仿佛是發生的昨天。恍惚中,我突然想到一個問題,如果長風雋回來找我,不知道他還能不能找到我呢?夕陽的餘輝灑在我們身上,一股悲哀湧上心頭,我不由得慢慢地唱出這首以前經常哼唱但是卻總是不解其意的歌:“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一壺濁酒盡餘歡,今宵別夢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