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澤拉斯曆618年,春天,往常這個時候,整個洛丹倫,藍繁縷和天堂傘的花瓣會漫天飛舞,把洛丹倫籠罩在花瓣雨中。
美好的季節就像神的恩賜。
一切,都隨著亡靈天災的到來消失了。
濃厚的烏雲擋住了一切撒向凡間的陽光,狂風四起,黑和紅是眼前僅剩的色彩。
城鎮和村莊都成了瓦礫,天空中飛著代表腐朽和死亡的黑鳥,骷髏和食屍鬼們在廢墟上漫無目的的遊蕩著。殘破的屋角畫簷下,蜘蛛網上積了一層厚厚的灰土,狂風吹過,滿目傖痍。
洛丹倫國境內遍布的是——破碎的盔甲,損壞的兵器,斷折的大旗,還有無盡的屍體……
本應是春暖花開的季節,此時卻仿佛冷徹心肺的嚴冬。
這是洛丹倫王國陷落後的一支殘軍。
“鮮血和榮耀,與我們同在!”
清晨的暮靄還未完全散去,士兵們紛紛吞下最後一口食物,匆匆站起身。潮水一般的食屍鬼漫山遍野的湧來,腐臭的氣味就是隔著幾裏地也刺鼻難忍。
“士兵們,列陣,準備迎敵。”
奧倫慵懶的架著二郎腿,斜靠在一棵銀鬆樹下,慣性的拿起酒囊,灌了一大口烈酒。
他身旁是密密麻麻的步兵隊伍,正後方的小山崗上,這支殘軍的統帥聖騎士——博爾德大人已經開啟了專注光環,從盔甲上銀白色的光澤就可以看出。
騎士們分列在步兵方陣兩側,坐下的戰馬在不安的打著響鼻。
亡靈天災一直追逐著他們,這是奧倫在軍團中七天以來打響的第十五次戰役。
這個剛滿十七歲的男孩身材略顯瘦弱,一雙漂亮的淡紫色的眼眸經常半眯著,似乎總在半夢半醒間,隨身攜帶一個酒囊,偶爾會仰頭喝一口。這麼多天過去了,不知道他是在喝酒,或隻是個習慣動作,此刻已無人理會。
戰友們都會下意識離他遠一點,每次隻要在戰場上碰到敵人,那個看上去慵懶的醉鬼立刻會變成一柄噬血的利劍。這個時候的他,象是為了殺人而存在常年的殺戮使他逐漸迷失了自己,他常常思考以後,不外乎是殺人與被殺的結局,可他有個信念,要活著等到洛丹倫王國回到人類手中的那天,在此之前,他不能死。
至於酒,或許真如旁人所說是種習慣。可是對於奧倫而言,他雖然每天都會喝酒,但他知道,他是為了壯膽。他其實很害怕,因為害怕而倍加瘋狂。
他是一個半精靈,在洛丹倫大陸,這並不是一個好的身份。由於高等精靈曾背叛過人類,所以一切高等精靈都會被人類排斥,同樣包括有精靈血統的半精靈,在軍隊中尤其明顯。
如果他是一個純正的人類,憑他的戰功早就能達到士官長的位置,可他現在隻是一個下士。
至於士官長以上的軍官,隻有騎士才能擔任,完全不是他這種平民能有資格考慮的。
一路上遭受到太多的冷眼和不屑,使得他逐漸適應並習慣了這種冷漠。
奧倫的下屬排在他身前,他看得出他們的身體在微微顫抖。遠望去,亡靈天災直連天邊。
“進攻!”博爾德聖騎士是個合格的統帥,他明白再這樣下去士兵的士氣被奪,適時的發出進攻號令。
黑壓壓的食屍鬼相互擁擠著,四爪貼地飛速奔跑,象極了饑餓的狼群。不,它們比狼群更加恐怖和血腥。前方遙亮起一道金黃的神聖之光,幾隻食屍鬼慘叫著倒了下去,跟在食屍鬼後方的亡靈巫師立刻揮舞起了權杖,從它們的屍體上,又搖搖擺擺的站起幾隻骷髏。
“該死的。”奧倫睜大朦朧的雙眼,“總是這樣……”
戰場中央的山坳裏,雙方第一波兵力已經碰撞,潮水般湧來的食屍鬼海立刻凹進一片,紅色的步兵牢牢的擋住它們的攻勢。牧師低低的吟唱響起,奧倫感到渾身一暖,頭上的魔法符文告訴自己,牧師們已經給他加注了心靈之火。
把酒囊小心的背好,奧倫用手揉揉臉,拾起地上的盾牌和闊劍,漫不經心的擠開幾個有些發抖的下屬。
“好了,我們上,鮮血和榮耀,與我們同在……”奧倫開頭的聲音還很低沉,轉瞬即成厲嘯。
戰場前方的喊殺聲震天,人類士兵的呐喊廝殺和食屍鬼淒厲的嘶叫,組成了戰場的主旋律。它們靠著數量的優勢緩慢壓縮著戰線,不時有單獨的食屍鬼穿過前方的士兵的空隙,嘶叫著撲來。
這種亡靈生物體型大小如同牛犢,外表最接近狗,四爪奔跑,動作極為迅捷。最讓人難忘的是它們那張幾乎占去整個臉麵三分之二的大嘴,白森森的利齒間總有腐肉的殘漬和鮮血,口水長長的掛在嘴邊。
奧倫單手把盾牌牢牢的護在身前,右手長劍刺出,準確的命中一隻食屍鬼的喉嚨。眼光緊緊盯著另一隻食屍鬼,趁它躍起的時候一腳踢在它下顎,迅即一劍捅入它口中。碧色的鮮血狂湧,食屍鬼白眼球占過大半的鬼眼流露出怨毒,頭一側,再無聲息。
“打起精神來,打完這一仗,說不定我們就能修整一番。”戰場上的奧倫和平時判若兩人。
身旁的下屬抗盾替他擋住一隻食屍鬼的撲擊,笑著說:“隊長,戰爭結束後你準備幹什麼……”
他們隻是在幻想,整個洛丹倫王國都陷落了,他們隻是隻遊蕩在外的孤軍,洛丹倫各個地方都有像他們這樣的軍隊,沒有補給,沒有兵員補充,一直拚殺直到覆滅的那天。
奧倫喉嚨裏發出怪笑,喘著氣,這會功夫他又殺死三隻食屍鬼,代價是右手大臂多了兩道露骨的傷口,血肉倒卷:“嘿嘿,到時候想幹什麼就去幹什麼,不過,現在先殺光這群亡靈天災的怪物。”
地上片刻高出了一層,一腳踏入,腳下猶如陷進厚厚的油脂,那份滑膩令人作嘔,這種踩在零碎的屍體上獨特的感覺,奧倫已經完全習慣。
慘叫聲不時響起,每一秒都有人倒下,手中的盾牌經曆太多食屍鬼的衝擊,已經呈現隨時都會破碎的趨勢。奧倫殺得興起,隨手扔開大盾,雙手持劍,斜劈開一隻食屍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