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更:
此時,正院鎮國公臥寢裏的羅家男人們,心情就不是那般好了。
“你是說,他把你派往西北,然後讓你帶著薛家那小子,跟韃子打完戰後。再幫著薛斌,收複那些舊眾?”聽到這消息,羅燧臉色微變。
不知父親為何會有如此激烈的反應,羅擎雲連忙解釋道:“是的,兒子早厭倦了那些事。前幾年您兒媳懷上時,兒子就跟陛下請過辭,說是要回蘇州養老。陛下當時還挽留過,特意加封兒子為太子少保。”
“養老?!”鎮國公一聽這詞,頓時火冒三丈,斥道,“你老子這把年紀,都沒說去養老,你小子胡須都沒留起來,竟然在談‘養老’?!躲著偷懶也要挑時候,枉費老夫從小栽培你。把家族責任扔在一邊,就想遛去風流快活!是誰讓你把祖宗基業這般糟蹋的?”
之前羅國公中風,口不能言,三爺羅炯怕他病情加重,許多事情未曾告訴他。這次他是頭回將病中這幾年裏,家裏朝中發生的大事,挨個聽了個明白。自然也就掌握了其中的脈絡和因果。
弄清來龍去脈後,羅燧不禁朝兒子怒斥道:“焉知這回他不是以退為進,逼你交出羅府勢力?!你怎能這般胡塗。若他病養好了,複出該如何辦?你讓六殿下如何自處?”
羅擎雲反駁:“複出又如何?!反正他沒子嗣,他敢把位置傳給大皇子?就是有這打算,朝中的大臣也不敢答應。民間得這種病的人,隨時都有性命之憂,還會傳給下一代。那幫文臣們生怕武將擁兵自立。像前朝末年割據一樣,到時朝局大亂,他們討不到半分好處。”
羅燧低頭想了一想,覺得兒子這種說法,也不是完全沒有道理。
玄德帝駕崩時,他就守在身邊。那時,太子被他父皇要求對天發誓,要以姬姓江山為重,將私心私怨拋到一邊。
起初,他以為先帝是針對三皇子、四皇子的,想要太子對那幫有不臣之心的兄弟,保留幾分手足情分。沒想到,還有六皇子和羅家的考慮在裏麵。
不過,若聖上無合適繼承人,傳位於六王爺,是理所當然的。不說當年羅家對先帝有擁立之功,作出的貢獻,未必比俞家付出的少。他的嫡長女、他的發妻,還有他受製於人的半輩子……
現在回想起來,鎮國公不禁佩服起先帝,還是他有先見之明。
想到這裏,老國公麵上戚然一片。
羅擎雲見狀,忙安慰父親道:“爹爹不必憂心,兒子被召回來時,陛下曾宣過您兒媳入宮,他們懇談過一次。兒子聽她轉述,說之所以敢把朝政交予咱們羅家,正是因為兒子這些年來,對攬權的事沒甚興趣。而且這些年來,咱們跟六王爺也沒過多的私下接觸。”
接著,羅擎雲又將姐姐羅逸茗,當年救下聖上的往事,一一告訴了父親。
聽得羅燧一臉的錯愕,他沉思了良久,擺了擺手:“算了,管不了你們姐弟倆了!既然你們有這般能耐取信於人,老夫就頤養天年去了,年後就將府裏交給你吧!”
過了一會兒,他又道:“你媳婦如今懷有身子,難免對你照顧不周。為父將麥冬和紫檀還給你們,早日把她們收進屋裏吧!如今毅兒都快三歲了。”
羅擎雲訝然,問道:“父親何出此言?”
羅燧沉下臉來,毫不客氣地指著兒子訓斥道:“你將來要繼承偌大家業,而且還是國舅爺,輔佑下任新君登基。不趁著年輕時,多生幾個子嗣,難道要像為父一樣,被派到西北戍邊了,到時再抱恨,如今沒多留下一些子嗣?”
羅擎雲上前辯解道:“可是,加上現在懷上的這個,兒子已經是三個孩子的父親了。將來自然會越來越多。何必搞一屋子的鶯鶯燕燕,互相折磨殘害子嗣。”
像是被兒子揭了傷疤,鎮國公勃然大怒,指著兒子破口大罵道:“渾小子,你說誰呢?!咱們世家曆來是這傳統!你祖母和母親在時,寬容大度,從沒見過姨娘們有半分越矩的。你五弟當年也活得好好的!隻有善妒的女子,才會整天想著小心思,怎麼獨霸相公,容不下其他妾室和子嗣。”
頭次聽到父親不留情麵地指責他妻子,羅擎雲臉上頓時黑成鍋底,嘴唇上下翕合不停,一時之間不知該說些什麼才好。
妻子對他一往情深,被父親指責成容不下別人。是的,是容不下別的女子——那是對他用情至深!
就像妙兒所說的那樣:當一顆心真正放在對方身上時,是不會對別的女人產生遐思的。換作他,同樣也不會容忍,一份感情還被別的男人分享,除非兩人之間已經厭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