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奇怪,自那次楚千億來勸我喝藥以後,一連幾日,每逢小牛糞煎好藥端過來,都可見那廝溫文爾雅的身影倚在我的床邊,笑眯眯得親自將藥遞到我手上。
“憶兒哥哥,你是不是私底下養了隻警犬?”盯著他從上到下仔細得研究了半分鍾,沒帶什麼監測器啊,小道消息倒是靈通得很。
楚千億一愣,看到我探尋的目光,輕笑道:“琴兒指得可是這個?”說著,已經將藥碗輕輕得遞到了我手上。
對著藥碗撇了撇嘴,我很是不樂意得盯著楚千億。
“怎麼?又不想喝藥了?”
“嗯。”點頭承認。經過這幾天的接觸,發現這位大叔像是弗洛伊德在世。還沒等我開口,便已知道我想說什麼。倒是省了我很多話(某卿:是省了你動歪腦筋吧)。
楚千億無奈得輕搖了搖頭,“就知道你又要耍小孩脾氣了。巳時煎得藥午時喝藥效最為好。未時琴兒可入眠一睡,如此身體不日便可康複。”
楚千億一字一句得替我安排下午事宜,果然是居家必備的賢夫良父。有他在,估計這世可以長命百歲了。
“午覺我睡,藥可不可以省掉不喝?”仰頭跟他討價還價。
頓見楚千億無奈一笑,繼而對著我的鼻梁輕輕一刮,親昵的動作已讓我習以為常。別看他在人前“公主長公主短”的一副謙恭樣,私底下完全一金牌男友。總而言之:此男絕對係悶騷型!
“也罷,這幾日你也還算聽話。若實在不想喝藥,那就不喝了。”眉眼帶著淡淡的寵溺。
得到了特赦令,我心情頓時大好。
“不過這樣一來,今夜的燈會我們也隻能等到明年再去看了。據說今年的‘曉春拂月’……”
冷汗頓時涔涔往外冒。敢情您老人家喜歡玩半句!
在楚千億的監督下,我的行裝改了又改。從最初的繁華係列宮裝到居家係列淑女裝再到簡易版少女裝,現在幹脆換成了黑色紡紗夜行裝。發型也由原先的公主雲仙百花髻,變成了簡簡單單的單結髻。
對著菱花鏡瞧了瞧,我很是不放心得又問楚千億:“千億哥哥,要不我叫琳兒沾點煤灰在我臉上吧?或者在臉上畫朵醒目一點的花什麼的?”
奶奶的,人大姑娘出去都一個個打扮的花枝招展的,恨不得大街上所有的男人都搶著來調戲自己。好吧,這也是我曾經一個偉大的夢想。如今倒好,逛個燈會跟做賊一樣,最好跟黑夜合二為一,唯恐別人不把自己當路人看。看來人果然還是長的正點好,不多點,不少點,像現在長的過了又麻煩了。
楚千億對著我的裝扮上下打量了一番,聽聞我要往臉上抹灰,俊雅的臉上溫婉一笑:“琴兒的氣質也非一朝一夕所成。灰若抹少,絲毫無法掩蓋你的容貌;若抹多,倒更引人注意。不如繼續戴麵紗吧,常人是不會看到你的容貌的。”
話音剛落,小牛糞已將一款質地柔軟的黑色麵紗覆在了我的臉上。這小牛糞,自從楚千億來我寢宮後,便什麼事都開始聽他的。仿佛我隻是個擺設似的。看來往後的日子我得盡快掌握家庭主權,不然都快成了楚千億的殖民附屬地了。
對著鏡中一身黑的妖孽看了看,我又忍不住一陣歎息:哪有人晚上出去還帶黑色麵紗的。這世道,妖孽也難為啊!
“要不……我還是套個黑色絲襪吧……”
磨蹭了半日,終於可以出去見人了。
對於此次出宮,皇帝阿爸顯得極為讚同。對著我和楚千億一陣長籲短歎,巴不得我夜不歸宿、第二天楚家的戶口本上就可以直接多了一個叫楚小憶的名字。
一想到他如此開明熱情,不過是為了這樁政治婚姻,我的心裏忍不住又是一陣鄙夷。現在倒是能夠理解花琴卿當初的做法了。想來她也是個聰明剛烈的女子,知道自己這個花家唯一的女兒隻有這些利用價值,大概便是徹骨的寒心吧。
幸好我非花家人!
看了看身邊一臉溫順的未婚夫,見他低眉順目間,也在時不時得瞥向我,不禁莞爾一笑。對著他的耳畔低喃道:“父親大人心急了,你我二人任重而道遠啊!”卻見他聽聞後,盯著我看了又看,目光流轉。忽然牽起了我的手,對著祁王道:“嶽丈大人盡可放心。小婿定會護著琴兒毫發無傷。這一路,千億還需琴兒一路相伴呢。”
左手挽著楚千億,右手牽著小牛糞,我大搖大擺得直朝宮門外的馬車走去。
本來為了安全起見,楚千億提議再多帶幾個護衛隨身跟從。無奈碰到咱這種鄉下人,打小沒被精心嗬護過,也沒見過啥大世麵,卻喝了幾年墨水,恁是支持三人行。(某笑:誰叫咱好學,三人行,必有我師焉。
楚千億:有我一人教你為婦之道即可,琴兒切不可再去他處討教。
某笑:那討教泡男技巧可以不?)
剛坐上馬車,我便激動得恨不得將自己半個身子塞到車窗外。
可惜這裏的天黑的可真早。還不到申時,夜幕已降下來了。又沒安裝路燈,以至於馬車所經之地,皆是一片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