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台兩側,各有一盆牡丹。
夏火火伸手折下一朵,別進耳後鬢間。
花盆中的一對木鏟也拿起來,用力一折將鏟柄折斷,她手裏空留兩麵鏟板。
試打一下,聲音脆響。
眾人俱都麵露疑惑,完全看不出她到底要做什麼,傳說中的國民渣妃不是什麼都不會的嗎?
但就衝這一身妖嬈與莊重矛盾共存的扮相,他們也知道此時不宜離去。
驚豔的目光聚焦下,夏火火拎裙上台。
當,第一道響板聲起——
夏火火雙手舉高,背身而立。
繃緊的背部線條,似一尾曲線優美的蛇,驚得人眼皮一跳。
當,第二聲——
她的頭猛地側過,火紅的牡丹一甩,露出了她冷若冰霜的半邊臉。
一熱一冷,激了眾人的心。
第三聲——
東方亦的外袍,她大大的裙擺,呼啦一下,從半空中劃出一道亮眼的弧線。黑色閃過,紅色閃過,瑩潤如玉的腿同樣一閃而過。
眾人大張著嘴,同是一聲驚呼,聲音裏俱是欲看而未達的急促與躁動。
第四聲第五聲——
旋轉,跳躍,表情有多莊重冷傲,裙擺就有多豪放誘惑。
第六聲第七聲第八聲——
聲聲響板是她勾心的魔音,款款裙擺就是她勾心的媒介。
西班牙弗拉門戈。
十四年混跡於紐約貧民窟的夏火,是沒機會去學得什麼才藝。但貧民窟的窮人們自有其獨特的狂歡方式,源自西班牙的弗拉門戈就是他們最喜歡的舞蹈。
不需樂器伴奏,隻要有響板就成,再加上拍手,踏腳,簡單至極致的伴奏才能越發突顯出弗拉門戈舞的炫麗狂放。
也不需要華貴的舞服,隻要有一朵大紅花戴在耳邊,腰間即使圍上一條床單,弗拉門戈也能讓其舞出裙擺的耀眼姿態。
響板聲越來越急,裙擺的幅度就越來越大。
漸漸的,眾人眼中似乎隻看得見那一扇黑紅相間的碩大裙擺裹著若隱若現的修長玉腿,忽左忽右,忽上又忽下,強勢布滿了他們整個瞳孔的同時,也牢牢勾住了他們的心。
台上的是誰,他們又是誰,他們統統都不知道了,他們現在隻恨不得化身為那嬌豔的裙擺,再裹上那雙他們一直未能看清的玉腿,一起轉呀轉呀,最好一生。
慕容酒的酒也不喝了,執著酒盅的手空頓在嘴邊,他卻忘了要喝下去。
台上之人絕對不是他認識的夏火火!
或者,就像他六年來從未向夏火火交底一樣,她也同樣沒有向他交過底。
忽覺哀傷。
東方亦深邃如淵的眼底,悄無聲息地躥出一朵火花,躥啊躥的就躥進了心。
他糾結了三日的問題,此刻終於有了答案——
台上的夏火火絕對不是過去那個響徹堯天國的國民渣貨。
什麼時候開始不一樣的呢?應該就是從洞房那夜開始的。
幻香幾不失手,她卻死而複生。
她與過往完全不同的眼神。
她詭異的超出他認知的身法。
她偶爾會說他聽不懂的話,她現在還跳了堯天國絕對不曾出現過的舞步。
蟄伏十載,隻為今日一鳴驚人?
不,那不合常理。
唯一能解釋的就是,重生的夏火火絕對不是那個國民渣貨夏火火。
即使身體是,靈魂也不是了。
借屍還魂麼?
那不重要。
手指無意識地輕撫上唇瓣,東方亦毫無征兆地想起了昨日那個不含丁點情感的吻……看來,他要抽空親自回盛京一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