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默默地看著小強,汽車停在了路邊。在這黑暗的世界,隻有兩點亮亮的紅點,那是我們的香煙,發出的光芒。我們不知道是什麼時間,我隻知道,這次,我比小強先醒的。我坐在車蓋上,用發著綠光的眼睛,看著周圍那無盡的黑暗。什麼都沒有,隻有黑暗,黑暗,……
看到小強醒來,我什麼話也沒有說,隻是向他扔過去一支香煙。小強熟練地接住,放在嘴裏。隨著一聲輕響,香煙便燃燒起來。兩個人,就這樣默默地看著那有些發白的煙霧,如同黑暗中飄忽的白色精靈,心卻不知道飛到哪裏去了。
“咳咳”,我咳嗽了幾下,“喂,你家裏給你送過來的煙,好衝啊。下次告訴他們,送點勁小的過來。”
“嗬嗬,好啊。今天,我們應該去哪裏?還是一直向前走麼?”小強扔掉了香煙,活動了一下身體。
“難道,我們還有其他的選擇麼?”我看了看小強,努力讓自己臉上的表情可愛些。
“老大,你…?”
“嗬嗬,我想死!”我知道小強想問什麼,“也許你不相信,我曾經實驗過各種死法!”
“真的?”小強瞪大眼睛看著我。
“跳樓,吃藥,觸電,……”連我自己都不記得,自己究竟用過多少方法了,我在大腦裏想著。
“難以想象!”小強吐了一下舌頭。
“喂,你現在是鬼了,不要做這個動作啊,怪嚇人的!”我看了看小強,“把舌頭收回去啊,那麼長!”
“是啊,我也沒有想到會這樣!”小強把舌頭卷了卷,重新放進嘴裏,“對不起,我習慣了!”
“嗬嗬。”我笑了一下,“還是接著說你的事吧!”
“恩!”小強緊鎖著眉頭。
小強從公司裏出來,失落地走在大街上。“嘩”的一聲,一場大雨從天而降,街上的行人紛紛四散奔逃,尋找著可以避雨的地方。小強沒有躲,任那雨水敲打著他的身體,混合著淚水,從臉上流了下來。奶奶曾經說過,男孩子是不應該流淚的。也隻有在這個時候,他才會釋放一下心情。
“強仔啊,奶奶已經給你算過了,你的命不好,犯五行,注定你的人生會多災多難。所以,你一定要比別人堅強,不要流淚啊!”
“哦!”小強用一種迷茫的眼光看著奶奶,他還不太明白。
直到他長大了,才明白奶奶的話,是什麼意思。小強的渾身已經濕透了,幸好前麵就是等公車的站點,他有些失神地走了進去。車還沒有來,小強從口袋裏拿出一個小筆記本,在上麵寫著。這已經是他第169次失業了,他在上麵寫了一個數字。每次,他都會在失去工作之後,為自己寫一個小總結。總結經驗,可以為以後的工作積累經驗教訓。
忽然,一股淡淡的清香穿入了他的鼻孔,香味十分特別。小強不禁抬頭,向香味的源頭看了看。一襲白色的連衣裙先映入眼簾,小強的眼睛不覺一亮。是一個女孩,穿著一身白色的連衣裙,就象一個從天而降的天使,出現在小強的麵前。她的打扮,與周圍的一切是那麼格格不入,卻給人一種脫俗的感覺。小強一下子被吸引住了,定定地看著那個女孩。女孩衝著小強笑了笑,小強不覺癡了。忽然之間,他覺得周圍的一切,都安靜下來,仿佛隻有他們兩個人,心,也好象停止了跳動。
“嘎”的一聲,公交車來了,人們爭先恐後地衝了上去。小強也隨著人流,爬上了公交車。他撿了一個靠車門的座位坐了下來,向後麵看了看,看到那個女孩坐在汽車最後麵的位置上。女孩又衝著小強嫣然一笑,小強的臉不覺紅了,匆忙把頭轉了回來。
汽車在公路上慢慢的行駛著,車廂裏很安靜。除了幾個乘客的低語聲,可以聽到雨滴敲打汽車的聲音,還有玻璃刷擦擋風玻璃的聲音。好一陣子,小強才努力使自己平靜下來,繼續在筆記本上寫著自己的失業總結。
“要記得,不要在老板做好事的時候打擾他,即使是不小心遇到了,也要裝做看不見。還有,不要再回去關門。人家是老板麼,說什麼都要聽著。還有,……”小強不停地在筆記本上寫著,忘記了周圍的一切。
“東門車站到了,下車的乘客請後門下車!”小強急忙收起筆記本,下車去了。到了車下,他才突然想起了什麼,不禁向汽車望去。那個女孩也正回過頭來,看著他。四目相對,那一瞬間,小強的心,突然莫名地加快了跳動。
“唉,我真是一個笨蛋!不要胡思亂想了,人家怎麼會看上我這個笨蛋呢!我又沒有工作,人家女孩都喜歡有錢人,……”小強搖了搖頭,無精打采地向家裏走去。
“強仔,回來了?今天怎麼樣啊?”媽媽看著小強。
“唉!”小強歎了一口氣,把背包扔在沙發上。
“看他的樣子就知道了,還是和每次一樣嘍!”坐在沙發上看報紙的父親搖了搖頭。
“唉!”小強真的好難過。
“不要想那麼多了,媽媽做了好吃的!”
“不吃了!”小強走進自己的房間,重重地摔在床上。
“孩子長大了,你也不關心一下!”
“你都說他長大了,當然是自食其力了!再說,我想管,我怎麼管啊?我又不是市長,也不是大款,……”
“這輩子,我怎麼嫁給你了呢?”
……
小強用被子蒙住自己的頭,這樣就可以把外麵的爭吵聲降低一些了。每次都是這樣,當他失業回家的時候,都會發生這種爭吵。雖然習慣了,他卻仍然無法忍受。小強在床上翻來覆去地無法安心,奇怪,那個女孩的音容笑貌老是出現在他的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