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明叔爛賭這個習慣,還真是如同傳奇一般。記得明叔滿月的時候,父母抱著他去寺廟抓寶,看他長大會做什麼。結果,明叔手裏抓了個金元寶。寺廟的住持一看,就說明叔長大了,一定會是個商人。聽了住持的話,明叔的父母自然很開心。在抱著明叔回家的路上,剛好路邊有人在設賭局。一聽到那些人的吆喝聲,明叔的眼睛就不停地向那邊勾了過去,大聲哭了起來。明叔的父母還以為是孩子餓了,匆忙抱著他向家中走。誰知道,回到家,明叔還是不停地哭。剛好明叔的爺爺,在外麵打完牌回來,手裏有個骰子,就拿手裏的骰子逗明叔玩。結果,明叔就不哭了。看到明叔不哭了,大家也沒有往深處想。
時間過的很快,在明叔六、七歲的時候,高師傅也一歲大了。因為父母整天忙著工作,養這個家,照看高師傅的工作,就落在了明叔的身上。於是,明叔就經常抱著高師傅,出去和街坊鄰居家的小孩子賭錢。為了這件事,被那些孩子的家長找上門,明叔經常會被父母訓斥。可是,他也無法控製自己。隻要一聽到骰子的聲音,就覺得走不動路,不賭上幾把,渾身就會沒力氣。到了十多歲的時候,為了賭錢,他居然從家裏偷錢。到了二十多歲的時候,明叔已經是個徹底的爛賭鬼了。因為在外麵欠了很多賭債,家裏經常有債主上門。記得最嚴重的一次,被人放火燒房子。大火雖然被街坊們撲滅了。不過,在那次事故中,因為隻有高師傅自己在家裏睡覺。醒來的時候,大火已經燒的到處都是,已經無法逃出去了。結果,被煙火熏壞了喉嚨。從此,說話的聲音總是很沙啞的。
一個原本不富裕的家,在這次火災之後,更加貧窮了。為了這件事,明叔曾經跪在父母麵前發誓,以後再也不賭了。人們經常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沒過多久,明叔又無法控製自己,忘記了自己的誓言,開始爛賭。父母知道以後,一氣之下,和他斷絕了親子關係,把他趕出了家門。過了不久,明叔的母親因為傷心欲絕,終於病倒了,不治而亡。在母親的葬禮上,他們的父親因為看到明叔,生氣過度,一口氣沒上來,也死掉了。在所有人的眼裏,明叔無異於就是這個家庭的瘟神。
有些事情,真的很奇怪。雖然都是出生在同一個家庭,高師傅從小卻很懂事,很用功。父母相繼死亡以後,高師傅就靠自己做些散工,社會福利的救助,居然讀完了大學,而且有了一個好工作。不過,這麼多年,他都沒有再找過明叔。因為,他始終無法原諒明叔,是他的爛賭,害死了自己的父母。隻不過,後來聽說明叔也結婚了,成了家。再後來,還是因為他的爛賭,把自己的老婆氣死了。對於這些消息,高師傅就象在聽與自己無關的新聞一樣。所以,也從來沒有人知道,高師傅還有一個大哥。就連自己的老婆阿鳳,也不知道高師傅有個大哥。在他的心裏,明叔就象一個陌生人一樣。高師傅認為,他們倆,是兩條永遠不能相交的鐵軌。
直到有一天,高師傅和自己的妻子阿鳳一起逛街,看到有一群人圍在那裏。阿鳳不禁好奇,就拉著高師傅一起走了過去。原來,是一個中年人帶著一個小孩子。看到地上的粉筆字,寫的很明白,這個男人走投無路,希望有好心人可以買下他的兒子。圍觀的人們,一邊用奇怪的眼神看著這對父子,一邊議論著。一看到這個男人,高師傅不禁覺得火氣上撞。他辟開人群,走了進去,一把把地上那個男人拉了起來。
“你還是人麼,你?自己爛賭,害死了自己的父母,害死了自己的老婆。現在,又要賣自己的兒子。……”高師傅就象是要把眼前這個男人生吞活撥了一樣,大聲地斥責著那個男人。
阿鳳知道,高師傅這個人,平時很冷靜的。現在,居然為了一個陌生人,發了這麼大的火,不禁有些奇怪。更加奇怪的是,那個男人居然被高師傅罵的滿臉通紅,一副無地自容的樣子。他深深地低著頭,完全不敢看高師傅。那表情,就好象要找個地縫鑽進去。反倒是那個孩子,從地上站起來,不停地拉著高師傅的衣服,嘴裏不停地喊著:“不要罵我爸爸!不要罵我爸爸!……”
“你看看你,四十多歲的人了,連個小孩子都不如!”聽到那個小孩的哭喊聲,高師傅的怒氣好象平息了一些。他摔手放開那個男人,皺著眉頭看了下那些圍觀的人群。
“對不起。”那個男人低聲對高師傅說。
“嘿!”高師傅狠狠地歎了一口氣,把臉別過一邊。
“你看看你,怎麼發這麼大火氣的?”阿鳳走上前,輕聲對高師傅說。她最奇怪的,是高師傅這麼凶狠地罵那個男人,那個男人居然還會對他說“對不起”,真是讓人無法理解。
“沒什麼。”高師傅長出了一口氣,輕拍了下阿鳳挽著自己胳膊的手。
“小朋友,不要哭了。”阿鳳蹲下身子,把那個小孩拉了過來,掏出手帕給小孩擦著眼淚。
“跟著我們!”高師傅抬眼瞪了那個男人一眼,轉身走了。阿鳳會意地拉著那個小孩,跟在高師傅的身後。那個男人猶豫了一下,剛好高師傅又回頭看他,隻好低著頭,默默地跟在他們身後。看到這種情景,那些圍觀的人不禁低聲議論著,猜測著。這個男人不是別人,正是明叔。因為爛賭,他已經把家裏所有的東西都賣了。現在,又想把自己的兒子阿超也賣掉,免得他跟著自己受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