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林方玉連夜騎馬逃走,終於累倒在溪邊,也不知昏睡了多久,後來為啁哳的烏鴉聲驚醒。他的身體雖然還是個孩子,但由於曆經全家滅門之災的傷痛,此時心智已開,宛若一個成年人,隻見慢慢睜開沉重的雙眼,小心地向四下看了看,發現沒有什麼人追蹤,這才慢慢爬將起來。
林方玉甩木觀瞧,隻見:這裏山林無邊無際,月光下山石閃爍,月影班駁,山禽走獸怪叫聲穿耳震骨。林方玉自小生於武林世家,一向自認膽大,可惜此時年紀幼小,卻也心驚膽戰,委委瑣瑣不敢行走。虧得自己的寶馬在側,林方玉這才深吸一口氣,慢慢沿著小溪往山上走。
愈往上走,山路愈加陡峭,林方玉本是勞累之軀,加上一直沒有吃東西,越走越覺得頭暈眼花。然而,林方玉知道後麵追兵不知道是否追來,卻也不敢停留,就這樣渾渾噩噩地往山上爬著。這頓辛苦自不必說,有好幾次他都差點跌入山澗之中。然而他終於還是到了山頂。山頂上依然是樹木繁茂,不同的是其間多了一塊空地,空地之上有一眼清泉噴湧而出。
林方玉腹中饑餓,心道:“且管他什麼追兵,好好休息片刻再說。”咕咚咕咚喝了一陣水,心目清醒了許多,忽然想到父母的慘死以及程萬金叔叔為了保護自己身陷重圍,生死為卜,他眼睛中不由閃現一陣寒光:“殺不盡的草寇,殺我父母,欺我年幼,此愁不報,誓不為人。”林方玉猛然以手擊木,雖然功力不強,但因為心中激憤倒也頗有幾分力道。隻見樹上簌簌往下落了一些枯敗的樹葉,正好飛向他的眼睛。
林方玉頓然迷了眼睛,趕忙捧水來洗眼睛。洗得差不多的時候,忽然抓到一個肉質的東西,林方玉仔細觀看卻是一個色澤鮮紅的野果。
林方玉大喜,連考慮都沒有就一口吞下,但覺得滋味鮮美,香洌異常,如同新鮮草莓,卻要好吃百倍。林方玉正要找尋是否還有野果的時候,就驀然感到體內剛才吞下的紅果仿佛有生命一樣,在自己的身體裏上下衝突,全身也是一陣發燙,血液流行也仿佛快了不少。漸漸林方玉但覺得身體烈如火燒,全身經脈暴烈,又仿佛要漲裂一般,全身骨骼相互抵觸,經脈猛然噴張,血管凸露,當真是難過已極,全身皮膚毛孔淡淡的冒出一陣蒸汽,黃豆大的汗粒,也一顆顆往下直淌!
紅光隱現……
然而這般難熬,隻弄得林方玉在地上翻滾不已,兩眼瞪得似欲噴火,嘴角在痛苦的抽搐著,喉頭不由得發出陣陣呻吟,林方玉心中暗暗難過:可憐我家仇未報卻誤食毒果,命竟如此。也罷我全家既然已經全部慘死,我一個人苟且偷生也沒有什麼顏麵麵對死去的父母,死了也不會傷心,孤零零一個人在這個世界上了。
林方玉胡思亂想,頓時忽然腦中一熱,就暈了過去。
卻說林方玉的駿馬曉通人性,它見到主人難過翻滾,忽然又昏到在地,不住的大聲嘶鳴。
戚烈的馬叫聲,順著山風直讓人覺得毛骨悚然。
不多久,忽然叢林中穿出一人,禦風而行,但見他身法輕盈,身行如電,在月影叢林中如同鬼魅一般。那人飄身來到林方玉身側,摸了一下林方玉的身子,神色驚疑一瞬,旋即在他身上一連打了周身一十六處穴位。
林方玉輕哼了一聲,似乎睜了一下眼睛,又昏睡過去。那人抱起林方玉,牽動駿馬,消失在月光下。
月光下,竟然沒有留下一絲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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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嗒嗒”的聲音在林方玉靈魂的最深處響起,就向在他平靜的心湖中投進一粒石子,瞬間激起一陣漣漪。
有多少的回憶,凝固在這一片寧靜裏!
天地上下之間,彷彿隻剩下了他一個人,在這裏,受著苦,死亡,生離死別,鮮血,刀劍……
他躺在那裏,一動不動。
鮮血向他的身體流過來,喊殺聲,怒罵聲……
母親引劍自刎,鮮血濕了她的手,絕望的眼神訴說著悲傷……
李奇叔叔受傷力盡身亡,還有下落不明的程萬金叔叔……
“爹娘,程叔叔……”林方玉揮舞著雙手,在空中一陣狂抓,“不要留下玉兒一個人,不要!”
冷汗涔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