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燈光下,琴雪安靜地坐在房間裏,自從從妖魔的營地回來她總是魂不守舍,一言不發。
她的腦海裏總是回蕩著無傷的話,浮現著他憂傷而落寞的目光。
她站起來,走到窗前,望著天空的冷月發呆。
東方曉寒忽然走進來,關懷的聲音傳到琴雪的耳朵裏:“怎麼還在這裏發呆?想什麼呢?還在為被無傷打敗的事情傷神?水前輩都說了,無傷是一個極難對付的高手。”
琴雪搖搖頭,一臉茫然:“師傅,我不是為此事傷神!”
東方曉寒一抬頭,盯著琴雪,道:“那你?”
琴雪神色一黯,道:“師傅,我被無傷生擒,又被他放回來,難道您沒有什麼問題要問我麼?”
東方曉寒尷尬一笑,道:“我的雪兒長大了,有些事情應該自己有分寸,自己做主了。”
“哎!”琴雪歎息一聲,道:“師傅,我感覺自己一點也不恨無傷,反而很憐惜他,沒有由來的憐惜。”
“此話怎講?”東方曉寒忽然好奇起來。
“他現在雖然在妖魔一族風光無限,卻孤獨的很,我可以很清晰的感受到。而且,他因情所傷而淪落魔道,如何不讓人同情?”琴雪看著天上的明月,心中忽然感傷紅塵的陰晴圓缺,“如果他沒有經曆人生的巨變,又怎麼會拋棄人界?”
東方曉寒渾身一震,失聲道:“雪兒,你怎麼有如此想法?無傷那廝究竟對你做了什麼?”
琴雪微微一笑,道:“師傅一定以為我瘋了,是吧?可是我很清醒。我被無傷打傷了,可是他又把我給治好了,還將他心中沉積多年的心事,像對知己一樣告訴我。後來,他才又放我回來。”
東方曉寒自言自語道:“你一定是受了妖魔的蠱惑,醒悟吧!否則,你將如何能在人界立足?”
琴雪一怔,忽然問道:“難道與大家看法不一樣就要在人界中受到排擠麼?”
東方曉寒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怒道:“強詞奪理!對魔,我們怎麼能講半點情誼,難道你也想和妖魔交好?”
琴雪也不害怕,也不吃驚,隻是淡淡地道:“究竟何謂魔?何謂道?”
東方曉寒心頭忽然感覺一陣寒意:何謂魔?自己與魔鬥爭了一輩子,何時曾經想過這個問題,一切早已是習慣了吧。
琴雪苦笑著,道:“師傅難道也不知道?”
東方曉寒感覺身上忽然燥熱起來,麵色一紅道:“我的確不知道。”
“何謂人?……何謂魔?……又或者,人魔不過隻差一線?”琴雪心中這樣疑惑,但是她卻不敢說出來。東方曉寒是她至親的師傅,但是卻是人界明門正派的維護者。
“師傅,水前輩應該認識無傷!”琴雪道。
東方曉寒一擺手,道:“我知道,水前輩已經給大家說了,因此我們現在也不敢貿然和無傷交手。”
“那如果明天無傷繼續來挑戰,我們卻要如何?我是不願意和他交鋒了,而且也沒這份能力。”琴雪幽幽道。
“哎,如果明日無傷繼續討敵罵陣,隻好我會一會他。”東方曉寒心中清楚琴雪現在的情緒已然陷入迷亂,而水寒天卻是人界現在最強大的希望更是不能貿然出手,他自己雖然忌憚無傷,但是卻不得不強出頭。
“師傅!”琴雪望著東方曉寒,忽然發現自己的師傅竟這樣的蒼老和無助,心中不由一痛,眼淚嘩然而下。
“哎……”
一聲歎息留在琴雪的房間,東方曉寒早已走了出去。
外麵冷月依舊……
※※※
幽關之下,一個孤單的影子站在那裏。
他的身前是高大的城牆,身後是無數的妖魔。
冷淡的微笑,落寞的表情,儒雅的衣裝……
無傷從妖魔軍隊走出來,孤單的身影在初升的太陽下顯得更加柔弱,然而,此刻誰也不敢小覷這個男人。
東方曉寒孤身一人站在城門下,手中持一把明晃晃的長劍。
兩個人一步一步向對方走過去。距離越來越少,無傷忽然抬頭,微微笑了起來。
東方曉寒沒有停下他的腳步,盡管他不明白無傷為什麼發笑。
幽關上的琴雪表情依然冷淡,她知道他是在向她笑,但是她卻笑不出來,麵對這個她說要殺的男人。
一個是自己最親近的授業恩師,一個是新結識的仇敵知己。
琴雪希望東方曉寒可以勝出,這樣人界就又度過了一個難關;但是她也同時希望無傷不會落敗,出於自己心底那一絲疑惑和柔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