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將將未亮,四下越發顯得黑暗。忽然狂風大作。
臥龍山莊後麵是一片空曠的原野,隻有一個破敗的廟宇在狂風中輕輕搖擺,仿佛一個腳步蹣跚的老人。這個廟宇在當時已破敗不堪,隻有幾處遮蔽的地方,僅留殘垣碎瓦而已。地上到處是荒蕪的雜草,好在比較幹淨。
“咱們把他們兩個人放在這裏休息一下吧。”林方玉放下背上的無傷,又幫著把水若背上的琴雪放在一片清爽的地上。他怕臥龍山莊還有妖魔的耳目,因此不敢停留,一直到了這樣一個開闊的地方才停下來。
水若身上仔細安頓琴雪和無傷,將周圍的東西簡單地收拾了一下。林方玉四處查看一番找到了一支半截的蠟燭,還有一隻滿是灰塵的燭台。林方玉擦拭了半天,燭台竟然亮出幾分光澤,於是就著殘牆遮掩,點著了蠟燭。
燭影搖曳,林方玉和水若坐在琴雪和無傷的身邊休息,連續的血戰讓他們都感到了幾分疲憊,但是隻要稍息片刻,他們就會再度煥發出生命的光彩,戰意激昂。
風中的蠟燭也是一閃一明,像在黑夜裏打著訊息,撐著一線微芒。水若倚靠著背後的危牆,輕輕閉上眼睛休息。林方玉卻坐在最高的那邊禿牆上,拿出笛子,輕輕吹了起來。悠揚的笛聲在寧靜的清晨從這樣一座破敗的廟宇裏飄搖而出。他並沒有刻意地去吹任何一個曲子,隻是隨著自己思緒的流動而隨意的變幻著指法,笛音便隨著他的指法隨意的變幻著。
當笛音響起的時候,本來閉上眼睛的水若忽然感覺一種莫名的憂傷彌漫在身邊,淡淡的,仿佛一層清霧。笛音撒在風中,落寞而溫柔,仿佛雪花一般觸到她的臉,融化在她的心中。
林方玉側坐在陰影裏,目光望著遠方,隻能看到一個模糊的身影,半低著頭,柔順的長發垂在眼眸前。他就仿佛笛音一般,憂傷而溫柔,讓人癡迷。
笛音開始的時候顯得極為舒緩而輕鬆,連綿不絕,飄蕩在清晨薄薄的霧氣之中,顯得十分和諧,仿佛行雲流水一般流暢。
水若聽著林方玉吹奏的笛聲,心中十分舒服,聽著這種極其溫柔的聲音,讓人不由自主地沉入在一個非常清淨的世界裏,全身仿佛沐浴一般輕鬆清爽。
林方玉忽然想起自己坎坷的經曆,想起早已死去的父母,想起為了保護他而犧牲的家人,一陣悲痛籠上心頭。
隨著簫聲緩慢的起起伏變化,聽的人也好像無法控製自己的心靈一般,隨之而跌宕起伏起來。忽然笛音陡然一轉,仿佛無窮的憂傷蔓延開來,又仿佛有著某種幽怨。
他忽然禦風而起,倒躍而行,衣袂飛揚,飄飄欲仙。山間那一層飄渺的清霧仿佛是破敗的廟宇的紗衣,在微微的山風中飄逸著,那動作顯得是那麼的輕靈,那麼的自然,就好像是一個無聲的舞者,在以一種人世間難以想象的美妙的舞姿,舞動著這若有若無的輕紗,與他那低沉幽咽的笛聲相伴。
水若聽著笛聲心中忽然一陣顫抖,以氣為絲,雙手手指仿佛蘭花一般擺在麵前,往兩邊一抽,一條條晶瑩的琴弦呈現在眼前,情不自禁彈奏起來。她十指輕輕撥弄,清幽的琴音從她手下飄出來。琴音恬淡,感情真摯而含蓄,似乎散發出淡淡的香,沁人心脾。
琴音與笛聲相和,曲折婉轉,聲聲相扣,悅耳動聽。
躺在地上的琴雪在旋律中微微動了動,慢慢在陰影裏坐了起來,靜靜地傾聽著兩人的演奏的音樂,如沐春風,麵上露出讚歎的神色。
就在這時,不知什麼地方傳來了簫的嗚咽之聲,這簫聲雖然也是技藝高超,但是全然沒有林方玉和水若演奏的音樂中的平和寧靜之意,卻是讓人的心裏不由自主地升起了一種陰冷之意,全身冰冷。
林方玉和水若神色同時一變,但很快就平靜下來,臉上依然帶著一絲淺淺的微笑。笛聲和琴聲縈繞在一起,仿佛融為一體,絲絲相連,高低相差,陰陽變幻,似乎絲毫不受那侵入的簫聲的影響。
琴雪聽著兩股交鋒的曲調,整個身體一半冰冷入骨,一半卻依然溫軟,心中也是一會寧靜,一會煩躁。
那簫聲在琴音和笛聲纏繞在一起的一瞬間,驀然變調,聲調激昂,淩厲而霸道,仿佛陰魂不散的惡魔。周圍瞬間寒意大盛。
笛聲在簫聲變化之後,也跟著變化,聲音瞬間轉高,節奏也陡然提高,一陣隱隱的殺伐之聲透露出來。而水若的琴音卻是越發纏mian陰柔,似乎不受兩種高昂的琴音影響,仿佛遊魚在驚濤駭浪中遊刃有餘。
琴雪隻覺得眼前種種景物頓時消散不見,仿佛麵前出現無數的戰馬奔騰的樣子,塵土飛揚,旌旗蔽日,眼前再次浮現人界無數將士在戰場上廝殺呐喊,和妖魔一族決一死戰的決絕神情,還有幻靈神劍蕭子瓊,淩雲神劍歐陽竹臨死前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