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時的安寧兒,看著懷裏的小人兒,表情很糾結。
不知道是終於哭累了,還是什麼緣故,安寧兒剛笨拙的抱起他,還沒有想好到底該怎麼讓其不哭,小人兒就已經停止哭泣,睡過去了,臉上的淚痕清晰可見,眼角甚至還帶著尚未滑落的淚滴。
看著懷裏睡著了,毫無戒心,也毫無殺傷力的小人兒,安寧兒不知怎地就想起了自己小時候。
那時候,父親母親還在,哥哥跟自己也還是一個沒有任何憂慮的天真著的小孩。每天早上,在哥哥軟軟糯糯的“妹妹、妹妹”的聲音中起床,然後兩人一起在院子裏複習前一天學習的武技;練完後,一家人開始吃早飯;早飯過後,在母親的嘮叨中,父親去公司,自己跟哥哥一起去家族學堂上課,母親則留在家裏打掃和整理家務;中午,跟哥哥一起回家吃飯,飯後,母親去給父親送飯,而自己則跟哥哥開始對練實戰。隻要是對練,哥哥就會讓著自己,所以,每一次對練到最後,都是以哥哥全身狼狽倒地結束,而每當此時,哥哥就會笑嘻嘻的拉著自己的手說
“妹妹最厲害了”之類的話,而自己就會得意的“哼”一聲,任哥哥那滿是泥土的髒兮兮的手拉著自己的手。晚上,父親回來,一家人一起吃過飯,就會圍坐在院子裏講各自一天的經曆,或者是父親指導自己跟哥哥的功課,母親在旁邊含笑的看著。然後,在父親的各種各樣的故事中入眠。
那時候的自己,天真著,歡笑著,也幸福著。
要是那樣的日子,可以永恒,那該多好!
但是,願望隻所以叫做願望,是因為無法變成現實。現實中,一切都在進行著。
你有多幸福,你就會有多痛苦。
父親母親死了。剛剛嶄露頭角的哥哥和自己,受到了家族各方麵的擠壓。學堂不讓上了,因為沒有人幫忙繳學費;房子不讓住了,因為有人看中了這裏,需要騰地;溫熱的飯菜、好看的衣服,沒有了,因為家族不養沒有貢獻之人;父親母親自己存的錢財沒有了,因為那是屬於家族的……。那時候的自己,不明白這是為什麼,不服氣,跑去跟家主理論,然後,連累哥哥跟自己一起,被壓著打了三十大板,因為目無尊長;打完後,被丟在了破敗廢棄的房子裏,沒有傷藥,也沒有醫師,自己摟著哥哥哭的暈了過去,哥哥卻拖著一身的血跡,一直抱著自己,不停地安慰自己“沒事,有哥哥呢”,“有哥哥在,沒事的”。
……
……
經曆了那麼多早就變得冷心冷情的安寧兒,對自己所經曆的事情早就沒有了任何的抵觸或是其他的負麵情緒。生活嘛,就是這樣,有人幸福,就有人痛苦;有人天天香衣美服、紙醉金迷,也有人卻隻能天天在生死線上掙紮。生活嘛,這很正常,人生本就沒有什麼公平可言,主要還是得依靠自己的態度。但就是這樣冷心冷情的安寧兒,就連對自己都不再執著的安寧兒,每次隻要想到哥哥,都會從心裏感到難過,牽扯到每一根神經的難過。但是,安寧兒知道,自己那驕傲的哥哥,絕對不會需要這樣的情緒,所以,安寧兒也從來沒有在自己的哥哥麵前表現過。作為雙胞胎的兩人,大家都有著不輸給對方的驕傲。
但是,現在,跟哥哥隔著不知道多少個時空,安寧兒可以放縱的表現自己的情緒,對哥哥的心疼。
哥哥啊,我的傻哥哥!
安寧兒閉上眼睛,一滴淚,自眼角滑落。
再睜開,眼底已經恢複了平時的平靜無波。
低頭看著眼角的淚滴還來不及滑落,卻已經在自己懷裏睡的毫無防備的小人兒,安寧兒垂下眼眸,遮住了那平靜幽深的眼底,沒有人知道此時的安寧兒在想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