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自己又跌進了一場夢境,卻怎麼都醒不過來。
身體變得又輕又薄,像是一縷魂魄,在山穀裏飄蕩,當風停下來的時候,周圍的景色變了。
漫山遍野的花,不再是讓人歡喜的五彩色,而是滿目的赤紅,一大朵一大朵豔紅色的花圍繞著她,次第開放,一股涼意順著腳尖,沿著大腿,湧入心頭。突然,頭腦裏一陣眩暈,滿眼紅色的花朵變成了煉獄裏的血池,那樣得刺目紅豔。就在她想大聲尖叫的時候,滿目赤紅的視野裏,出現一抹白色,那是一抹白色的人影,正朝她緩緩飛來。
人影越飛越近,形象逐漸在她腦海裏清晰起來。
那應該是一個極美的女子,身上穿著一件白色的長袍,樣式古樸,上麵繡著繁複的花紋和魚鳥的圖案,發髻高高挽起,卻隻能看到模糊的五官,以及唇角那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白衣女子手裏拿著一方石印,約莫巴掌大小,上麵刻著她看不懂的符文。
白衣女子隻是靜靜地看著她,她卻從對方身上感受到一股壓抑的悲傷,害得她的心也跟著往下沉。
“你是誰?”她問,心裏冒出一股熟悉的悸動。
白衣女子沒有回答。
“我認識你嗎?”她又問。
白衣女子依舊保持沉默。
“為什麼我在你身上,感受到一股濃鬱的悲傷?”這一次,她不再祈求白衣女子回答,語氣近乎一種自言自語般的呢喃。
白衣女子似乎在打量她,山穀裏並沒有風,然而她身上的衣擺和身後的長發,卻在無風的情況下,靜靜地漂浮起來。
她的眼睛突然睜大,一臉驚恐地看著白衣女子,身體開始顫抖,腳步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一腳踩進粘稠的液體中。她臉色一變,脖子開始變得僵硬,慢慢地低下頭往腳下看去。
猩紅色的液體從泥土裏滲了出來,蔓延至整個山穀,空氣裏充斥著濃鬱的血腥味。她的臉色漸漸發白,雙腿開始顫抖,腳下的液體像是察覺到她的害怕,發了瘋似的、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上漲,很快血液就漫過她的腳背。
“你到底是誰?為什麼把我帶到這裏?我要出去,快放我出去!”她突然大叫起來,內心的恐懼被無限放大,轉身朝後方跑去。每跑一步,心中的恐懼就增加一分;每跑一步,身下的血液就高漲一分。血液越漲越高,很快就蔓到她的腰際,她逃跑的速度也慢了下來,但是她一刻都不敢停留下來。
她的眼前出現幻覺,仿佛眨眼之間,被血液浸泡的山穀變成了一片充滿死寂的戰場。屍橫遍野,血流成河,不甘的魂魄從屍體裏鑽出來,變成了惡靈,絕望地嘶吼著……遠方,一道紅色的浪潮席卷而來,兜頭將她淹沒。
“啊——”
蕭鬼尖叫著從噩夢中醒來,臉色蒼白,表情驚魂未定,額頭上起了一層細細的冷汗。
夢裏麵的情景逐漸模糊,過了一會兒,她完全想不起自己剛剛做了什麼夢。隻記得那個夢不好,讓她本能地害怕。
現在已經卯時三刻,蕭鬼抬起胳膊,擦了擦頭上的細汗,便起床穿衣洗漱。簡單地吃過早飯後,她從架子上取下一個藥簍子,掛在腰間,又用油紙包了幾張燒餅,塞進藥簍子裏麵,順手又從架子上取下一把藥鋤。做完這一係的準備工作,她望了眼頭頂上的天空,湛藍中透著一抹暗青色,離太陽出來還有一個時辰,時間正好。她小心翼翼地鎖好門窗,便朝著藥田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