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夠了，夠了！你真是夠了！有完沒完？”狐九高聲阻止她，道，“你的妄想症怎麼這麼嚴重？怎麼就這麼自以為是？怎麼就這麼喜歡瞎想，喜歡貶低自己？”
狐九一口氣吼完，蕭鬼的眼睛越發紅腫，覺得眼睛又幹又澀，有股炙熱的液體想要順著眼角流出，可是又被她逼了回去。
“是啊，我就是這麼自以為是，我就是這麼喜歡貶低自己！”蕭鬼苦笑道，“因為，我在你身上根本就找到不一絲一毫的安全感！你從來就沒有給過我安全感，給過我承諾！你總是高高在上，總是用看螻蟻的眼神，或悲憫，或好奇，或厭惡的眼神看著我，看著我的一舉一動！你跟我，根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你是否知道，每次想要追逐你腳步的時候，都覺得異常的艱難！”
“你的心情，就跟捉摸不透的天氣一樣，說變就變，根本沒給人預報！待在你身邊，總是要小心翼翼，小心你的小心眼，小心你的小脾氣，小心你的嫉妒，小心你的怒火……小心所有！你以為，我不會覺得累嗎？你以後，我喜歡這樣子嗎？你以為，隻要你說一句喜歡，我就該像飛蛾撲火一般，永遠圍著你，把你當做世界的中心嗎？不，一點都不……太累了，難道不是嗎？”
“你的愛，總是高高在上，像是九天的仙人，隻可遠觀，隻可敬畏。可是，我是個凡人，我身上有責任，不管我再怎麼小心翼翼，再怎麼顧忌你的心情，終究還是會有些事情，超過我的預測，惹怒你！可是，那時候，你隻會生氣，隻會發怒，隻會用你的暴力解決！”
蕭鬼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眼神裏帶著些許悲哀，些許疲憊，些許無奈：“可我終究是個凡人，不是出身高貴、品性善良的鏡城千金，也不是法術高強、心懷天下的月神殿大祭司，我隻是一個被人魔兩道唾棄的混血，隻是一個生來就被命運詛咒，少了一魂一魄的棄子。在你看來，你我之間不可能平等，就連愛情，也隻需要我的付出……久了，我總是會累的……累了，或許回頭再看看曾經的自己，又覺得是那麼地傻……”
蕭鬼說到這裏，頓了頓，聲音有些哽咽，握著茶杯的手微微發抖，她努力平複內心的激動：“或許，我們該冷靜一下，給彼此一個自由的空間，好好想想，想想是不是該繼續在一起，或者是回到淩崖上的那種狀態……畢竟，我是個意誌不堅定的人，我總是……”
顯然，到了這裏，她已經精疲力盡，再也說不出話來。
狐九坐在對麵，“嘩啦——”一聲，酒杯在他的手中，碎成一片一片，割破他的皮膚。
蕭鬼的眉頭微微顫抖，張了張嘴，最終卻什麼也沒說。
她還能說什麼呢？
要說的，剛剛已經說了。
原本，她是不用說那番話的。狐九原先的意思，隻是在說她和喜寐，可她偏偏扯到那兩位的身上。準確地來說，是一位，一位前生，一位後世！共用的，隻是同一個靈魂。
可她就是忍不住！
人其實是一種非常複雜的動物，總是很貪心！
就像愛情，一旦擁有，就渴望更多的愛！
有東西阻攔，就會失了理智一樣，瘋魔、癲狂，就像是完全變成另外一個人。
可惜，現在的狐九根本就不明白這一點。
他不明白，他不明白那人的存在，就像是一根刺卡在她的喉嚨上，咳不出來，咽不下去，如鯁在喉，苦痛萬分。
“關於城主府，你暫時不要去了……”蕭鬼開口，聲音幹澀粗啞，堵得難受，“接下來的這段時間，我們都好好想想。你想想你的問題，我再想想我的問題……畢竟，畢竟如果我們要繼續走下去，會有更大的問題在等著我們……”
是啊，若是沒有對彼此百分之百的信任，接下來的路，又怎麼能一同攜手走下去？
畢竟，在那被冰封的沼原裏，還有十萬妖獸，還有六邙山的弟子……
當冰封解開的那日，人魔之間，必將再次掀起一場生死惡戰。
作為妖魔統領的狐九，作為人類擁護者的蕭鬼，他們必須有一個犧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