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殷紅的血跡儼若手指上撥動的琴弦,淒涼的琴聲響了,如同血水在喉嚨間汩汩淌過,春水微笑,微笑竟若魔靨,不過這不是魔靨,這是人的笑容,春水的笑容,一個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人的笑容,人雖平凡,但春水手裏的琴卻並不平凡,一把極其古怪的琴,一把稀奇的琴,不是琵琶,不是柳琴,更不是阮,不是世間所有琴的模樣,天生的古怪,古怪裏透著精靈,透著肅殺,我們權且叫它琴吧。春水的手指就撥弄著那琴,春水的手指纖細而長,柔而滑潤,如同美豔若玉的絲緞,美豔若玉的手一撥動琴弦,就產生了一種殺傷力,殺傷力如同無邊的大水淹沒了周圍的空間。而春水微笑,魔靨般的微笑。
春水不知道自己從何處來,不知道自己將要到何處去,她隻知道自己是漂泊著的人,隨著南來北往的人而到處流動。今天,她在這個小城鎮,在這裏吃,在這裏住,而明天呢,明天不知道會是在哪裏,不知道明天將要做些什麼!這麼多年來,她一直如一片落葉,被大水衝來衝去,但是被大水衝來衝去的人,卻是一個懷抱致命殺傷武器的人,所以武林中沒有不懼怕她的人,不管她走到哪裏,總是前呼後擁,總有人像侍奉老爺一般的侍奉她,她也就這樣不知所以的活在世界上。
這是一個大雪紛飛的冬天,這是一個雲空低沉的小鎮,就在這個小鎮上,就在這個雪花如席的冬天,春水遇到了一件奇異的令她慌亂的不知所措的事,她的琴不翼而飛,沒有琴的春水,就沒有了生存的根本,平凡的什麼也沒有、什麼也不會的她躺在冰冷的床上不斷的流淚,窗外一陣刺骨的寒風吹來,她忍不住大聲的咳嗽,枯瘦的臉竟沒有一絲血色,她病倒了,走在了垂死掙紮的邊緣,那是一把什麼樣的琴呀,一把陪伴她生命二十餘年的琴,從未曾離開她半步的琴,一把讓她享盡人間榮華富貴的琴,如今卻忽然地丟失,她有徹底跨掉的感覺,恍惚間覺得索命的套索已經勒緊自己的脖頸,窗外是一片白茫茫,白茫茫的雪,白茫茫的月光,月光照在雪地裏,照著樹木悲涼的影,她的心萬分地悲涼,一切是否就此結束了,她不知自己從何處來,明日又到何處去,她現在隻知道自己躺在冰冷的床上,等待著明天的來臨,明天,明天也許是一片黑暗,沒有邊際的黑暗,她的內心一片空洞,頭腦裏一片空白,就像一具僵硬的屍體,她不會就此永遠地躺在那張床上了吧!她目光呆直,瞪著橘黃色燈光彌漫的房頂,橘黃的燈光是那樣的慘淡,她的思維一片混亂,就像混亂的腳步……
而這時門外忽然就傳來了腳步聲,然後有人在呼喚:“春大俠,你在休息嗎?”“是的,我在休息,你是葉莊主……”她的聲音細弱。
“對,我是葉十一,春大俠我可以進去嗎?”
“當然可以,我現在在葉莊主的家裏睡,我應該聽從葉莊主的。”
春水從床上起身,而葉十一已經立於她的麵前。
葉十一的臉色蠟黃,眼睛裏永遠透露著一股凶悍,身體枯瘦的就像一段幹柴,就是這樣一個身體枯瘦的人,卻懷著奇異的絕技,身行千裏,卻如邁矽步,這不是輕功,這人天生是異人,天生的就有這種特異的功能。
麵對葉十一,春水靜靜地坐在椅子上,如水一樣平靜,平靜的讓人絲毫看不出她現在正經曆著異常的變故。
“春大俠,擾您清夢了,您不要見怪。”
“不會,你是我的朋友,我怎麼會怪罪你,但不知葉莊主半夜來找我有什麼重要的事?”
葉十一笑,“春大俠,我是為您而來,不知大俠半夜不眠為何?”
春水也笑,笑容裏卻掩蓋不住異樣的淒楚,“我難以入睡,葉莊主竟也知道,真是我的朋友呀。”
葉十一臉色忽然凝重,“大俠丟失了天下第一的兵器,作為朋友怎能不幫忙尋找,但是大俠你可知道盜走你兵器的是什麼東西?”
“東西?”,“應該是人吧?”春水驚異道。
“不,肯定不是人,而是……”葉十一的聲音忽然變的顫抖起來。
“是什麼?”春水問。
葉十一的聲音忽然變得無比的恐怖,“不知道是什麼,但我卻知道不是人……”
“那是什麼,是…是鬼……”春水的話還沒有說完,葉十一的身子已經在抖瑟,就在這時,窗外忽然吹過一陣狂風,狂風一下就把房間裏的燈火吹滅,月亮也一下被烏雲遮蓋,大風竟然如同長劍把門外的燈籠全部刺穿,天地之間一片漆黑,春水竟然無法看到葉十一站在哪裏,耳邊隻能聽見狂風中傳來極度恐怖悲慘的呼聲,呼聲似乎是遇到了極為可怕的東西,一下子嚇破了肝膽,然後倒地而死,春水全身變得冰冷,下意識地抱住了窗邊的琵琶,手不斷在琴弦上滑動。“葉十一呢,葉十一在哪裏?”春水不斷地問自己。
“春大俠在這裏,我葉十一也在這裏,是誰在這裏裝神弄鬼?”葉十一忽然大叫飛起,就像一道流星衝向門外,春水也向窗外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