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天遠挑眉,低頭看看譚鈴音,“你知道的挺多。”
“我說過我飽讀詩書的,”譚鈴音不屑地哼哼,“給你當師爺絕對是屈才,要不是——”說到這裏,打住。
“要不是什麼?”唐天遠追問道。
“說了你也不懂。”
唐天遠心想,你不說我也知道。不是為著當師爺來,那多半就是為黃金而來了。
很好,為這筆巨款,已經有至少三方勢力插手了,真不知以後還會引來什麼妖魔鬼怪。
譚鈴音又催促唐天遠給她叫魂兒。
唐天遠隻好一遍遍地喊,“譚鈴音,快回來!”譚鈴音就好好地在他腳邊躺著,他覺得自己這樣做真像個神經病。
譚鈴音在他的呼喚聲中睡過去了。
唐天遠盤腿坐在地上,低頭看著譚鈴音的睡容。他千算萬算,也沒想到妙妙生會是個女人,且是這樣一個不著調的女人。他在來銅陵之前,誌得意滿地想要好好修理妙妙生,然而來到此地之後,他發現,他一直在被妙妙生修理,不,更確切地說,是非禮……唐天遠一時很有一種“出師未捷身先死”的悲愴感。
趙小六他們帶著仵作和捕快來了。譚鈴音被唐天遠叫醒。叫魂兒的效果是顯而易見的,譚鈴音又活過來了,精神抖擻。她看著他們下去,過了一會兒,把屍體抬上來,要運回縣衙。
譚鈴音這時候才有心思看那可憐的姑娘。姑娘長得十分漂亮,皮膚細白,鼻梁高挺,細長蛾眉,櫻桃小嘴。雖閉著眼睛,也可看出生前是個大美人,讓旁觀者更覺痛惜。
一行人回了縣衙。譚鈴音在縣衙門口兜了一圈,看到她弟弟譚清辰正站在銀杏樹下沉思,她便沒有回縣衙,而是掉頭去找她弟弟了。
譚清辰自小便是譚鈴音的專屬樹洞。她有什麼話都愛和他說。這會兒看到清辰,譚鈴音趕緊和他大倒苦水,把今兒的悲慘遭遇說了。
譚清辰聽得直皺眉。姐姐難受他就難受。他搬了把躺椅讓譚鈴音坐在銀杏樹蔭下納涼,接著轉身去了後院,取出井水裏新湃的西瓜,劈了一半,插上小銅勺端給譚鈴音。
譚鈴音坐在躺椅上,吃著涼沁沁甜絲絲的西瓜,從裏到外身心舒暢。她手臂向後勾,拍了拍譚清辰的小臂,“清辰,姐沒白疼你。”
譚清辰笑了笑,搬了個凳子坐在躺椅後,給譚鈴音按摩起肩膀來。
舒服!譚鈴音隻覺自己像是一團亂糟糟的絲線,而清辰的手就是一把大梳子,把她給梳平整了。現在她身體放鬆,閉著眼睛晃晃悠悠,漸漸地睡了過去。
譚清辰拿開譚鈴音腿上隻吃了一小半的西瓜。他掏出手帕,把譚鈴音的手仔細擦幹淨。剛擦完,抬頭看到此處多了一個人。
唐天遠已經把二人的舉止盡收眼底,他方才回縣衙忙著處理命案相關事宜,沒空搭理譚鈴音,再想起要用她做事時,她已經不知道跑去哪裏。唐天遠覺得譚鈴音這師爺當得太不稱職,於是出門尋找,想要教訓她幾句,正好看到眼前這情景。
唐天遠鄙夷地看了看譚鈴音,“不知羞。”姑娘家家的,再怎麼樣也不該被男人隨意碰觸,就算這男人是她老板也不行。
他現在還不知道眼前這二人是姐弟關係。
譚清辰聽到這三個字,臉刷地沉下來,站起身冷冷地盯著唐天遠。
唐天遠覺得這小老板大概誤會了,他用扇子指了指譚鈴音,解釋“我說的是她。”
他不說這話還好,說過之後,譚清辰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身為一個啞巴,譚清辰生氣時無法與人動口,也就隻好動手了。他左右看看,抄起樹根處的一塊板磚,照著唐天遠拍來。
唐天遠沒想到這小公子看似溫和,脾氣竟這樣暴躁。他是一縣之長,不好欺壓普通百姓,因此也不願真同這小老板打起來,於是後退幾步,擺擺手,“行了行了,是我失言,對不住。”口上說著,心中卻有些納悶,譚鈴音和此人舉止親昵,這人又如此維護譚鈴音,兩人到底是什麼關係?
他們的動靜吵醒了譚鈴音。譚鈴音一睜眼,看到她弟抄著板磚要拍人,她蹭地一下從躺椅上竄起來,橫在譚清辰前麵,怒道,“誰敢欺負我弟弟?!”
哦,原來隻是姐弟。唐天遠不動聲色地背手轉身,甩下一句話,“趕緊回去幹活,本官的衙門不養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