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李源會想,是不是自己這一輩子也就這樣了,沒有什麼機緣,也沒有什麼福澤,更沒有什麼老神仙或是修仙大能教給自己什麼,哦,他忘了,他還是有一份奇遇的,那就是年幼時曾經吃過駐顏丹,這算不算是機緣呢。
銀色的長槍在顫抖,不,不是長槍在顫抖,是他的手,他或許已經握不住這柄跟隨了他幾百年的長槍了,或許自己今天就要死在戰場上吧,李源無所謂的想。
這一天他早就已經有了預料了,隻不過沒有想到居然這麼快的到來,不過這樣也好,妻子的一切他都已經安排妥當,就算蒼瀾大陸再打起來也不會有問題,就是有一個遺憾,在他死之前沒有看見自己未出世的兒子一眼,也說不定會是個漂亮的丫頭。
胸前一陣劇痛傳來,隨即便是冷冽的寒風,真的是好冷,他已經有好多年都沒有感受到寒冷是什麼樣的感覺了。
李源慢慢低下頭,看著自己胸前碗大的一個大洞,冷風呼嘯著進入其中,心髒也逐漸失去了它原有的溫度,變得冰涼,就像是那些屍體。
嘴角慢慢翹起,李源竟在這漫天殺機的戰場中露出了一個笑容,是時候了,是時候應該離開了,在很早很早以前他就應該離開了,血液就像是噴泉一樣的從胸口漸漸噴射出來,他的意識也慢慢模糊,他想笑,他想大聲的笑,可是聲音到了喉嚨卻出不來了,臉上隻浮現出一抹慘淡。
手中的長槍停止了顫抖,李源用從未有過了大力狠狠將長槍立在地上,手也緊緊的握著長槍,從未有一刻的放鬆過。
戰場上,一個無人的角落,一身銀甲手中握著早已被血色沾染成了紅色長槍的男人跪在地上,頭顱無力的低垂著,後背挺得筆直,手指也緊緊的不放鬆,骨節發白,不知是因為太過於用力還是因為失血過多。
沒有人看見的地方,李源是笑著的。
神魂慢慢從體內飄出來,李源知道自己馬上就會消失,徹底的消失,沒有神魂,什麼都沒有,在戰場上是不會有神魂能夠逃得出來的。
在戰場的上空,一片暗紅色的薄雲將這裏牢牢地籠罩住,除了已經死去的李源沒有人看見,殺氣和煞氣交織混合在一起,李源有些迷茫,這裏曾經是什麼樣的呢,似乎想不起來了,嘴角掛著微笑,李源慢慢消失在這片戰場上。
這裏曾經又是什麼樣的呢,張青黛站在白光的這邊,看著那一幕,這是她不知道看過多少次的畫麵了,可是前麵總是一遍又一遍的重複著。
這裏,曾經似乎是一個小城鎮,並不是修仙城鎮,裏麵還是普通人居多,然後有一天,一個修士來了這裏,後來一個妖族追來了,有一些普通人離開,再後來,一部分的修士來了,一部分的魔族也跟了過來,鎮上的普通人大部分都撤走了。
直到有一天,這裏打響了戰爭的鼓聲,不知道是從哪開始的,不知道是誰先動的手,總之,一場戰爭就這麼形成了。
人越來越多,場麵也越來越恢弘,後來,甚至完全分不清人族妖族或是魔族的陣營了,隻要看見不是自己的同族,手上的法器就不會停止。
山清水秀的小城鎮逐漸被夷為平地,周圍青翠碧綠的小山林也成了坑坑窪窪的土地,血液逐漸堆積,順著縫隙慢慢流淌到土地之中,當這場戰爭結束,這裏將盛開無比燦爛的花朵,漫山遍野,美麗鮮豔。
正如那一條條失去的生命。
張青黛跪在這片土地上,跪在像是這片土地的地方,雙手顫抖的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她不敢去看,不敢去看這眼前的一幕又一幕,這些鳥語花香,這些青翠碧綠,這些生機勃勃,全部都是假的,在這些芳草萋萋的背後,掩蓋的是一條又一條鮮活的,無辜的生命。
不遠處,就在這片平靜而又美麗的土地上,一道淩厲的攻擊深深地在地麵上砸出一個大坑,頓時,鳥獸四散,草木被摧毀,祥和被打破,這裏完全的變成了戰場,地麵上千瘡百孔全都是戰爭留下的痕跡,仿佛被無情的蹂躪了一千遍一萬遍。
張青黛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慢慢站起身,眼中閃過複雜的光,她看著這一幕快速的在她眼前劃過,不斷摧殘她的神經,有些事情漸漸想明白了,所以也就不再繼續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