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有藍的消息麼?”席渺隨手扯下一片嫩葉,回眸看著身後的淨塵。
“沒有。”淨塵麵無表情地回道,眼神微閃。
“怎麼會呢……”席渺心裏輕歎了聲,藍兒到底去了哪裏?狼魔,究竟在何方?他是為她,尋找狼魔。可是,誰也想不到,就在他走的第二天,她一覺醒來,忽然就變為人形,又成了那個風姿綽約,容顏絕世的少女。
誰也無法解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問淨塵,他隻淡淡一句,“此乃你的造化。”
席渺也不多做糾纏,不管怎麼樣,她已經恢複人身,是件值得高興的事。隻是,她求淨塵幫忙尋找藍兒,這麼多天過去了,卻還是一點消息都沒有,這不免令她擔心。
藍兒,那麼柔弱,又不會武,若是遇上毒蛇猛獸,又或者搶到歹徒,可怎麼辦?這次,卻再不會有一個聰明靈慧,又天賦異稟的少女出手相助……因為,琅兒尚且在宮中。
“再過幾日,便要舉行血祭。你做好準備。”沉默了下,淨塵忽然提醒她道。
席渺心中一涼,她、也許再也見不到藍兒了……罷了,雪靈珠她已托人送到赭月交與霜音,無論納蘭闕是否欺騙了她,至少,她已經做了自己該做的事,無怨無悔。對於狐狸,既然他已經忘記她,也就不會因為她的死而痛苦。唯一遺憾的,便隻有藍……
沉吟了下,她輕歎一聲,“罷了,把你的人都召回來吧。不必尋藍兒了。至於,那封信,若是有朝一日藍兒回來尋我,勞煩你替我交給他。”
該交待的該布置的,她都準備好了,該放下的不該放下的,她都要學著放下……
“呼……”長長吐出一口氣,席渺覺得心裏輕鬆了幾分。微微一笑,卻見淨塵正目不轉睛地盯著她,目光如炬,幾分迷茫地輕問,“你到底是誰?”
席渺勾了勾唇,並不言語,隻將目光投向遠處,眺望高闊的藍天,悠遊自在的白雲。他這個問題,自她從冰洞回來之後,已經問了不下數十次。不過,他要的並不是她的回答,他隻是在自問,想在茫然的思緒中找出點什麼訊息。
至於他為何有此一問,卻是因為她那日不知不覺中跳的舞蹈,正是水兒最擅長的“九天玄舞”,再加上她這副九分像的容貌,故而,有些動搖,有些懷疑,她是不是他的水兒。
他的懷疑很正常,對她忽冷忽熱的態度也無可厚非,可是,席渺清楚地知道,自己來自於未來,不會是他的水兒。
然而,她的心裏同時也倍感迷惘。因為,她夜夜夢裏,夢見的都是五百年前的水兒與淨塵的故事,還有與魔神天如歌的愛恨糾纏。
夢中,她真切地感受著水兒內心的喜怒哀樂以及矛盾的掙紮。她甚至、覺得水兒心裏,其實也有那麼一點點愛著天如歌。即使,他毀滅了她的一切,讓她成為龍族的罪人,可是,她恨他的同時,心裏是那麼痛。若不愛,何以會痛?
五百年嗬,夢裏那個少年還依稀是舊年模樣!真是神奇!席渺的目光不由地又落在淨塵身上,意外地看到他眼中令人心碎的哀傷和孤獨,那一瞬,她的心猛然痛了一下。一個陌生的意識一下子湧了上來,令她脫口而出,“哥哥!”
淨塵身體一震,震驚地盯著她。
席渺捂住嘴,驚愕地睜大眼睛,不敢相信那一聲婉轉悲辛的“哥哥”竟出自自己的口中,其中甚至飽含了深情……
淨塵深深地凝著她,驀然伸手將她攬入懷中,“水兒……是你嗎?”深情又憂傷的低喃如細密的絲,緊緊地纏住她的心,令她無法呼吸。
席渺莫名地眷戀這個清暖的懷抱,然而,理智卻告訴她,他抱著的人並非自己,而是一個他深愛了五百多年的女子。
“我不是……”她用力掙開他,轉身便跑。她不知道,自己為何要跑,隻是一種本能的驅使。因為,那一刻,她無法拒絕他的深情。她甚至連“我不是水兒”這樣簡單的一句都無法出口。似乎,有什麼東西在那一瞬間禁錮了她的心髒,扼住了她的喉嚨。
她不明白,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似乎冥冥中有一隻手,在操控著她,讓她無法自已。
當席渺停下來時,忽然自己竟已淚流滿麵。她擦掉臉上的淚水,目光隨意一掃,忽然發現自己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
這裏應該是一個花園,隻是,種的花草卻都是尋常,不似別處的名貴。再看看,周圍的房屋,似乎有些年頭了,窗戶朱門,皆都褪了顏色,便是長廊上的彩繪柱子,也都顏色斑駁,顯得十分難看。
這莫非是冷宮?席渺疑惑著,轉念一想,卻又覺得不對。因為據說,天淨塵並沒有納妃,甚至於宮中有傳聞,他不近女色。
他後宮的位置,隻容得下一個人,那個他苦苦等候的水兒,他心愛的公主……
這裏的花草雖是尋常,卻看得出是經過精心打理,草嫩花香,樹木青翠整齊,花香樹影,錯落有致,倒也別有一番韻致。
此處自有一股寧靜閑逸的氣息,席渺且將煩惱困擾皆都拋卻一邊,靜心欣賞園中的景致。驀然,她感到一股灼熱的視線射在她背上,驚疑地扭頭,卻隻見一個白發蒼蒼的駝背老翁的身影迅速消失在回廊的轉角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