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客官,想買點什麼?咱們這兒無論是長劍,短刃還是千斤錘,都是汴京城裏的這個。”老板衝龐籍豎起拇指,一個勁兒炫耀自己鋪子裏的東西,“來,客官,您看看這匕首,可是純鐵打造,削鐵如泥,所謂寶刃贈佳人,這把匕首陪您身邊這位姑娘……”不知是不是因為前些日子朝廷收到遼國有意侵犯我大宋邊境消息的緣故,這家店的生意冷清的有些過分。我跟在龐籍身後,打量起這個不大的鋪子,正對門口的桌案上供奉了一尊財神,桌上的香爐裏還有三柱沒燃盡的殘香,整間屋子裏除了掌櫃用的櫃台和一把竹製藤椅,就再沒別的“多餘”擺設了。
“老板,我們不是來買兵刃的。”龐籍禮貌的止住老板的話匣子。
“不是買兵器,那你們是……”老板堆笑的臉立刻冷了下來。
“老板,我們來是想打聽件事,不知你可是遼人?”我收回目光,站到龐籍身邊。
老板聽我這樣問,麵帶戒備的看著我和龐籍,“老板,你放心,我們並無惡意,之所以問老板是不是遼人,是想問問你這裏可有牛奶?我們急需一些回去救人。”
“這……公子,我這鐵器鋪子雖然叫雲州鐵鋪,可鄙人卻是中原人,並非遼人,恐怕,是幫不上什麼忙了。不過,汴京城除了我這家,城南還有家上京綢緞莊,據說是遼人所開,隻是小老兒沒去過,不敢肯定。”
“那我們再去那裏看看,打擾了老板。”
“好說,客官慢走。”老板一如我們來時熱情,親自走到門口給我們打起簾子,送出我和龐籍。
從鋪子裏出來時夜幕已經落下,外麵的幾個隨從已經掌好燈等在門口,雪越下越大,對麵鋪子的屋簷上摞起厚厚一層,來時車轍留下的印跡也再次被雪花覆上,有的鋪麵已經插上了門板早早打烊,黑暗空曠的街道隻有幾個行人匆忙的走著。
“大人,屬下剛剛到附近查看過,並無遼人的鋪子。”若風低著頭躬身稟報。
“知道了。”龐籍站在雲州鐵鋪門口,望著越來越多的雪花,輕歎了口氣,“凰兒,一會兒如果上京綢緞莊也沒有牛奶,我們今日怕是就隻能到此了。你雖是同我出來,可是太晚回宮王爺恐怕也會擔心。”
“好吧。”聽龐籍提起趙德芳,剛剛平靜的心再次泛起漣漪。
雲州鐵鋪裏,店老板從獸皮門簾的縫隙裏靜靜的看著外麵的一切,等到門外的一男一女邁上馬車緩緩離開後,他快步走回櫃台後,從角落的一個抽屜裏取出一個類似賬本的簿子,執筆蘸墨,飛快的寫下幾串字後,將簿子放到了身後牆側的暗門裏。
外麵雖是下著雪,馬車的速度慢了些,倒也還算平穩。過了約莫一個時辰,雪小了一些的時候,馬車在上京綢緞莊門口停了下來。龐籍先我走下車,回過身伸手扶我,我本想躲開地上結起的薄冰,自己慢慢下去,可那時他已經伸出手,我便隻好迎上,“謝謝。”
“進去看看吧。”龐籍溫柔一笑,帶我進了上京綢緞莊。
“老板!”
“哎,客官,您有什麼吩咐?”在櫃台後麵蹲著身子收拾布料的夥計起身跑過來。
“夥計,麻煩你去請你們老板出來一趟。”
“這,客官,實在是不好意思,我們掌櫃的方才出去了,不在鋪子裏。”小夥計道。
“不在?那,他去哪兒了?”我接問道。
“這小的就不知道了,不過應該過不了一個時辰他就回來。”
“你確定?”
“嗯,應該是,因為老板明日還要去邊疆進貨,所以今天一定會回來。”小夥計肯定的說。
“那你們老板可是遼人?”
“是啊。”
“凰兒,依我看,我們不如先去對麵的酒樓坐坐,吃點東西,等過會兒再來。”龐籍轉身到我麵前。
“好吧,夥計,一會兒若是你們老板回來了,勞煩你到對麵的酒家知會我們一聲。”我從袖中取出一錠銀子給他。
“行,姑娘放心,隻要老板一回來我馬上去對麵請您。”小夥計樂嗬嗬的收了銀子。
上京綢緞莊對麵的酒樓雖與朝員巨賈平日所去的萬方食府相差甚遠,但卻有一份萬方食府所沒有情調。三五盞橘紅色的燈籠掛在酒樓外,大門上方的墨色匾額上飄逸的寫著四個大字——榭楓酒家。
酒樓內的裝潢十分清雅,淡青色的竹製藤椅和方桌依次排開,每桌之間相隔的距離要比其他酒家要大一些,這樣即使不在雅間,也有相對較為隱私的交流空間。離大門不遠的撫琴台上,一個身穿碧色長裙的歌女,輕柔的撫著手底的琴弦,銀色的步搖在發間緩緩晃動。不知有意還是無心,店家用櫻色的紗簾將撫琴台圍起,把食客與歌女恰到好處的隔開,簾外兩側放著兩個銅質香爐,煙霧繚繞,紗簾卷動,歌女亦真亦幻,竟不那麼真實。
我和龐籍挑了一處靠窗的位置坐下,一個眉目清秀的小姑娘奉上了一個小巧的香爐點燃,絲絲縷縷的煙霧從中飄出,繚繞飄渺。想不到這種小店如此注重情調。
“客官,您想用點什麼?”小二端上一壺剛沏好的熱茶。
“來幾個你們這兒的招牌菜吧!”龐籍倒上一杯熱茶放到我麵前,水中的熱氣慢慢升騰。
“好嘞,香酥如意卷,金絲酥雀,桂花幹貝,明珠豆腐,油燜鮮蘑,荷包蟹肉各一份。”小二揮著手裏的抹布向後廚喊著,“客官,四喜水餃和翠玉團子您來哪個?”
“凰兒,你想吃哪個?”龐籍笑著問我,幽深的眼眸溢著溫柔。
“我也沒來過,聽你的吧。”我“把玩”著手裏的瓷杯,暖暖的溫度充斥著掌心。
“那來兩盤四喜水餃吧。再來壺梅花釀。”
“好嘞,兩盤四喜水餃,一壺梅花釀。”
“你以前來這兒吃過?”我喝了口茶。
“沒有,也是聽朝裏的幾個同僚說的,正好今天和你過來,就拉你進來嚐嚐。”龐籍拿起酒壺倒了一杯,放在唇邊呷了一口,“不過,看來這地方確實不錯,環境清幽,酒也是佳釀。”
他又到了一杯,甘冽的酒氣伴著梅花清香撲麵而來。
“客官,您的菜,香酥如意卷,金絲酥雀,桂花幹貝,明珠豆腐,油燜鮮蘑,還有荷包蟹肉,您慢用。”小二快速把端上的菜擺好,退了下去。
看著滿桌的菜肴,本來沒感覺的肚子,開始“咕嚕咕嚕”的叫個不停,連坐在對麵的龐籍都抬頭看我,幽深的眸子裏是藏不住的笑意。
我被他看得臉騰的一下紅了個透,“那個,我餓了,不和你客氣了啊。”我拿起筷子就近夾了個如意卷塞到嘴裏,金色的外皮酥脆可口,嫩滑的肉絲上裹了層甜辣的醬料,入口香辣鮮嫩,回味無窮。
“哈,你呀!”龐籍含在嘴裏的梅花釀差點嗆出來,無奈的搖了搖頭。
“哎,你別說,這地方的菜還真好吃,下次有機會出宮玩兒帶著晚秋一起來,讓她也嚐嚐。”我舀了一勺晶瑩剔透的豆腐放入口中,本來想說帶著趙德芳一起來,可是……哎,怎麼又想他了。
“凰兒,如果一會兒那家綢緞莊的老板有牛奶,那,你有幾成把握救回太後?”龐籍夾了片酥雀肉放到我麵前的碟子裏。
“我……沒把握。”我放下筷子,沉吟片刻道:“這個法子我也是以前聽別人說的,現在看太後娘娘的病症和他說的有些相似,所以想試試。隻是,依太後現在的狀況來看,不知道能不能撐到咱們把牛奶帶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