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洛一身雪白的工作服,眼底卻也是流轉了點點的溫潤氣息,可是那一雙眸子卻有些深邃。
他用消毒液洗了手,空中頓時有了那麼一絲消毒水的味道。
林素來到房間裏麵,看到夏侯紫疆。
夏侯紫疆最近脾氣很大,十分不樂意的瞪了林素一眼。
“容洛,究竟有什麼事?”夏侯紫疆沒好氣的說道。
容洛溫和一笑:“夏侯紫疆,你跟我來吧。”
隱秘的實驗室,容器中盛裝溶液,一具軀體也是再沉沉浮浮的。
半邊猩紅的臉頰,外露的眼珠子,配上殘缺不全的身軀,顯得十分詭異。
然而林素一眼就認出來,是薛嶽。
曾經溫和大方的男人,卻變成了現在這種樣子,那是為什麼呢?
林素不覺得恐怖,卻覺得有些傷心。
深深呼吸一口氣,林素方才緩緩說道:“他,他為什麼在這裏?”
如果看過新聞,當然知道薛嶽已經被火化,並且被燒成灰。而且骨灰被收藏在天縱學院。很多學院的學生去憑吊,並且還佩戴小白花。
林素沒去這個儀式,隻覺得非常場麵化,她在自己的小公寓裏麵,怎麼都提不起勁兒來。
“私人運作。我覺得薛嶽的死並不單純。”
容洛關上了燈,透過射線,薛嶽的身軀內部骨骼內髒都是暴露無遺。
夏侯紫疆有些不耐煩:“艾薇兒也質疑過,甚至利用家族的儀器進行掃描,沒查出什麼。”
容洛歎了口氣:“薛嶽受傷後,迅速被送到了第一星域,並且送到了容家的下屬機構。可以說薛嶽的傷勢,我是最清楚,原本雖然受傷嚴重,但是應該不至於會死的。在三十七個小時前,薛嶽體內的毒素不斷變異,攻擊體內的器官,造成了內髒大出血,最後不治身亡。事後,我徹查了所有醫療人員,甚至反複檢驗薛嶽的屍體,都沒有任何結論。多虧你了,紫疆,你偏偏對我很信任——”
夏侯紫疆雲裏霧裏:“容洛,你這是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本來納米炸彈是夏侯家的秘密武器,不過你非常大方,與我分享。”
在容洛的操縱下,天花板和牆麵頓時出現了許多畫麵,輕盈的流轉。
“這些是納米炸彈的受害者,事後我用高強度的l光線進行了掃描。當然,夏侯家使用這種武器非常有節製,示例也不算有很多的。”
林素看到了東方竟寧。
雖然三年前東方竟寧已經死了,不過東方竟寧的身體作為一個標本給保存下來,並且留下數據。
“表麵上,納米炸彈害死對方後,身體各個部位並沒有任何的異樣。不過等放大一萬倍,就能看到內部組織部分有棉絮狀。這種納米材料,可以說是最可怕的殺人武器。一旦成功,組織是不會檢查出任何物質,所有的物質都會被人類身體裏的組織液溶解。”
“想到了這裏,我再次以這種方式檢查了薛嶽的身軀。”
屏幕中其他的畫麵消失,隻有薛嶽的身軀不斷放大再放大,放大了一萬倍。
然後夏侯紫疆和林素就看到了薛嶽組織呈現了棉絮狀。
一股無言的震撼頓時掠過了每個人的心頭。
“本來毒素已經被克製,但是當薛嶽的身軀被納米炸彈攻擊時候,毒素不斷擴散。於是落在我們的監控器裏麵,就是薛嶽毒素變異的詭異局麵。現在,我們要弄清楚,薛嶽為什麼會被納米炸彈攻擊。”
夏侯紫疆口幹舌燥,過了陣子,他才慢慢的說道:“那你去徹查容家,我對薛嶽的事沒興趣。”
是,他本來就是個非常冷漠的人,在乎的人更是少得可憐。薛嶽人好不好,死不死,都沒有什麼關係。
容洛嗓音非常柔和:“我們還有一個小客人來了。”
旁邊一扇銀白色的門打開,雲雅慢慢的走出來,眼袋浮腫,眼眶紅紅的,似乎哭過的樣兒。
“剛才,雲小姐應該聽得很清楚。”
雲雅是薛嶽的好朋友,並且雲家在第一星域也是非常有勢力。
林素心忖,如果容洛想要追究到底,找到雲雅也是順理成章的事情。
雲雅身上有一種很悲傷的味道,新聞裏,雲雅甚至哭得暈過去,看上去比艾薇兒還要傷心和強烈。
很多八卦都討論,雲雅是不是暗戀薛嶽。
“容家治療的醫務人員,我都已經檢查過,甚至多次測謊,調查他們的周圍交際圈子,卻幹幹淨淨,沒有留下什麼痕跡。”
那個神秘的殺手,好像就是融入空氣中,無知無覺的送上納米炸彈,並且悄無聲息的消失。
容洛瞧著林素:“林素,你相信世界上有這種悄無聲息的殺手?”
林素搖搖頭,沒有什麼悄無聲息的刺殺,隻有思維的盲區和高超的科技。
“沒錯,也沒有什麼瞧不見的殺手,隻有,隻有意想不到的人選。在所有的人進出病房都需要被嚴格檢查時候,有一個人卻是例外。雲小姐,那天你傷心欲絕,一直都為了薛嶽的受傷而萬分自責。根據你所說,薛嶽是為了救你,才會受傷。”
雲雅沒說話,那天她一直在焦急的等待,聽著別人安慰的話兒,她卻一動不動。
等到薛嶽病情稍微穩定,她被允許探望,接著她給薛嶽微樂一杯子水。
出事那天,薛嶽就在自己前麵,一如很久以前一樣,保護自己。
可是沒想到,自己卻在薛嶽的身後暗算他吧。
其實自己也猶豫很久,遇到夏侯紫疆前,他有很多次機會將納米炸彈送過去。可是自己很遲疑,還是沒有動手。
因為不忍心,她始終很遲疑,可是後來,她沒有猶豫的機會了。
容洛的嗓音在雲雅耳邊回蕩:“雲雅,你為什麼要這樣子做。”
眼前的牆麵,頓時也是播放了畫麵,畫麵中的雲雅,悄悄的在杯子裏放了一些東西。
而定格的畫麵,雲雅的臉色很冷很冷。
林素也覺得很冷,覺得很可怕。她見過很多血淋淋的場麵,可是沒有什麼比人心的黑暗更可怕。那個時候,自己第一次見到雲雅,雲雅還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小丫頭。
那樣子天真浪漫,相信著她身邊的兩個哥哥,待人很單純很真誠。
雲雅輕輕吸了一口氣,露出了如釋重負的表情:“現在,你都知道了,我也不抵賴。這些事情,那都是真的。”
“我會上法庭,我會認罪,並且願意接受安樂死抵命。這些天,我一直都良心不安。”
林素嗓音微涼:“可是為什麼?”
雲雅臉上流轉淡淡苦澀:“因為我喜歡薛嶽,但是薛嶽喜歡艾薇兒。他的心裏,我隻是一個小妹妹。一直以來,我都盼望他們能夠分手。可惜,他們的感情卻是越來越好。我隻希望,薛嶽喜歡的人會是我,愛的人更是我。我得不到的東西,別人也是休想要得到。”
感情糾紛?林素狐疑。
那個女孩子,愛著薛嶽嗎?
“如果是這樣子,雲小姐可以解釋一下,你怎麼得到納米炸彈的?”
容洛提及關鍵。
雲雅頓時不由得哦一僵,不由得扭過頭去:“涉及朋友,我不想說。”
“三年前,你跟夏侯紫丹相親,這三年間,你們仍然陸陸續續的見麵。雲小姐,這不像是你對夏侯紫丹無意的樣子。在夏侯紫丹那場比賽後,是你說動了艾薇兒原諒了夏侯紫丹,是你介紹薛嶽和夏侯紫丹成為朋友。而且因為你,雲家和夏侯家的關係很親近。”
雲雅突然暴怒:“住口!住口,你怎麼能詆毀夏侯紫丹的名聲。”
容洛一揮手,牆麵上出現雲雅的很多張照片,畫麵中兩個人雖然沒什麼親密舉動,可是雲雅的眼神裏卻充滿了濃濃的感情。
而她的眼睛,是一直都盯著夏侯紫丹。
雲雅輕輕撫摸上自己的臉頰,撫摸上自己的眼睛。
她從來不知道,自己看夏侯紫丹,會是什麼樣子。
那種迷戀的,飛蛾撲火的。
她什麼都有,從小出身尊貴,什麼都不缺,家世特權,閨蜜朋友,樣樣都是最好的。親情、友情,什麼都不缺,缺少的就是一段轟轟烈烈的愛情。
而那個男人有一雙十分憂鬱,迷人到了極點眼睛。
容洛幽幽的嗓音在雲雅耳邊響起:“三年前,夏侯紫丹就恨一個人。可是沒想到,他能等三年,這三年,他能跟薛嶽交好,對艾薇兒也溫文爾雅彬彬有禮。所有的人,都忘記三年前的事情了吧。”
雲雅緊緊閉上眼睛。
可能那些人,不能理解自己為什麼這樣子心狠手辣。
那個時候,夏侯紫丹在她的耳邊緩緩的說道:“小雅,如果你不幫我,我會自己動手。你可以選擇告發我的。”
最後,她還是舍不得告發。而且如果夏侯紫丹自己動手,可能會引人懷疑。如果是罪孽,原本是夏侯紫丹的罪孽,她願意自己承擔。既然薛嶽始終會死,她希望動手的人是自己。
雲雅顫抖著,好半天才輕輕說道:“容洛,你沒有證據的,就算是指證我,證據也並不是那麼充分。”
夏侯紫疆冷冷說道:“容洛,你到底要做什麼,我已經說過了,薛嶽怎麼死的,我一點都不感興趣。”
可是他心裏也有一點小小的不舒服。
不錯,他對薛嶽是沒什麼感情,可是也沒有特別討厭的感覺。
而且在夏侯紫疆的心裏,夏侯紫丹是那樣子的完美,他以為夏侯紫丹是真的那樣子大度的。
反正,他要阻止容洛。
就算容洛是自己最好的朋友,他也不能讓容洛毀掉夏侯紫丹。
林素卻也是慢慢的收緊了手掌,用力的握緊。
“雲小姐,你可以先離開。”
容洛的話讓雲雅禁不住微微一怔,眼神裏麵,也是有那麼一絲若有若無的恍惚。
原本自己就已經打算,用自己的一條命來換取夏侯紫丹的清白。可是難道,容洛並沒有打算將自己送上法庭。
雖然雲雅的內心之中卻也是充滿了疑惑,可是那些話兒,到底也還是說不出口。
雲雅匆匆離開。
夏侯紫疆臉色也是略略沉了沉,再次冷哼:“容洛,你真的是多管閑事。”
而他的內心,驀然就浮起了一絲說不出的焦躁。
容洛卻顧左右而言他:“紫疆,你覺得我對你怎麼樣?”
夏侯紫疆不願意說那些溫情脈脈的話兒,可是自己平心而論,容洛對自己還是很不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