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林深處,潮濕的空氣中彌漫著血腥混入泥土的味道,讓人有聞之欲嘔的衝動。
待遮蔽視線的那層朦朧塵埃緩緩落下,呈現在眼前的已是一片廢墟,寂靜的同時隱隱傳來野獸低沉的怒吼聲,悲切、淒涼,似乎在暗暗嘲笑著人類的無能與軟弱。
突然一道黑影在樹叢間急速的閃過,被仇恨衝昏頭腦的珂洱隻覺得脖子一緊,身後的衣領似乎被人死死的拽住了,跟著一陣風刮過,當珂洱再次睜開眼時,卻發現自己已經身在數十米開外的半空中。
明明是衝了出去的,可是——
“埃爾斯森林區域發現異族,重複一遍,埃爾斯森林區域發現異族,同時還有兩名小女孩,幸存一人——嘶——”
“放開我!”
珂洱轉頭狠狠咬在了那人的手臂上,什麼幸存一人,他為什麼可以用如此平淡近乎於無情的話語,宣判安灼拉的死,他憑什麼!
這一口似乎將珂洱所有的怒氣都宣泄了出來,足可以讓攔著她的那人見血。
那人根本來不及防備,楞生生的疼痛讓他不禁倒吸了好幾口涼氣,卻依舊沒有鬆手,反而一把攔腰將珂洱扛上了肩,腳尖輕輕點在樹枝上,再一躍,一下子又跳過了好幾棵樹,與那異族拉開了不少的距離。
“放開我,放開我,該死的異族,將安灼拉還給我!!!”
“小家夥你最好能夠安靜點,就算你想死,老子可不想陪你一起死!”中年男人威脅的語氣似乎並沒有起到多大的作用,這才無奈的罵道:“媽的,今天真是倒黴透了!照這個速度一定會被追上的!”
在那男人說著的同時,腳下又不禁發力加快了些速度。
此時的珂洱一心隻想著為安灼拉報仇,就算死也要跟安灼拉死在一起,所以她恨這個出手救下她的人,恨他為什麼沒有像救自己一樣救下安灼拉,更憎恨這個充滿異族的世界,是它們無情的奪走了安灼拉的生命,讓她們再一次麵臨著生死離別,經曆如此痛苦的輪回。
不甘心,珂洱就是不甘心,她一手緊緊揪著那人的肩章,憤恨的怒視著身後一直緊追不舍的異族,咬著銀牙,不甘心的抹幹臉頰上汗水和淚水的混合液體。
眼看就要離開的樹林了,然而就在這時,那中年男人卻突然停下了飛奔的腳步,一手像是揪著小貓小狗一樣毫不費力的將珂洱從肩上揪了下來,拎到他的眼前一臉凝重道:“聽著小丫頭,如果你恨這個世界,想為你的親人報仇的話,那麼你就應該努力的活下去!”
“你——”
還沒等珂洱看清那人的樣貌,就莫名其妙的被一股強大的推力推了出去,失去行動力的身體不斷的向後倒退著,耳邊傳來呼嘯而過的風聲,還有雖然模糊不清,卻依舊能夠傳入心底的一句話。
隻聽那男人說:“等你擁有了力量,記得連我這份也要討來!”
在那股推力的驅使下,珂洱那瘦弱的身體在樹林間不斷的穿梭,她用雙手護住頭,身上的衣服早被尖刺的樹枝劃破,在雪白的肌膚上留下一道道血痕,隻是這些疼痛遠不及那早已入骨的仇恨,讓珂洱刻骨銘心。
慢慢的,眼前的光竟漸漸暗了下來,恍惚間隻能看到一把細長的劍,在光的折射下閃爍出一道耀眼的光芒,之後所有的視線便被是一張讓珂洱這輩子都無法忘記的猙獰臉孔所遮蔽。
是異族,異族人追上了那個男人。
直到最後一刻珂洱都沒有看清那人真正的麵容,耳邊除了風聲,便隻省那一句臨終前的囑托。
最後,就連那句話也隨著噴灑的血雨腥風逐漸的消逝在風中,再也尋不到它的蹤跡。
難道我就這樣死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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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藍的天,白白的雲,珂洱習慣性的支著頭躺在柔軟的草地上,慵懶的打著哈欠,在明媚的陽光下,輕鬆愜意的眯起了雙眼,從始至終,她的目光都一直緊緊追隨著,在那不遠處一邊哼唱著歌謠一邊采集花果的少女身上。
安灼拉天生擁有一副好嗓子,聽她唱歌是一種難得的享受。
這種久違的幸福感讓珂洱的眼皮不禁開始打架,視線也變得模糊了起來,隻是耳邊依舊回響那首動猶如天籟一般的歌謠,時而還會傳來少女銀鈴般的笑聲。
“喂,這麼睡會生病哦!”
“就睡一會兒沒事的。”
珂洱躺在草地上翻了個身,就像往常一樣安灼拉負責采集,她隻負責偷懶睡覺。
“好吧,你睡吧,那我先走咯。”
一聽安灼拉要走,珂洱一激靈醒了盹,在想拉住她,卻發現手上一空,這才恍然驚醒。
“別走,別離開我——”
“你醒了?”
溫柔中帶有一點驚喜的輕語讓珂洱睜開了朦朧的雙眼,可是當她看清楚時,卻發現眼前的人並不是安灼拉,而是一張陌生女子的麵孔,女子擁有一雙極美的湛藍色瞳孔,正滿含笑意的望著自己,而自己的手竟毫不自知的緊緊抓在了她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