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吵鬧的醫院幽靜了不少，燈光昏暗，走廊清靜，鮮紅的“手術中”的三個字不知疲倦的亮著，就像守在手術室門外的兩個男人。
江子陵此時已經不再自責，靠在椅子上，視線無焦距的看著地板，就像失去繩子的木偶。
席功洺的煙是一根接著一根抽，思緒煩躁的很，卻又保持著沉默，不知道還能說些什麼，隻是時不時看看坐在身邊空虛的軀體。
辰南此時在另外一個病房裏陪在剛被抽了500毫升血液的皇甫宮珵。
辰南把剛在外麵買回來的牛奶倒出給皇甫宮珵，問：“老爺，這件事情要通知太老爺嗎？”
皇甫宮珵喝了一大口牛奶，補償一些蛋白質，“暫時先不要告訴他。”
“可是要是被太老爺發現了的話……”辰南的話欲言又止，他在皇甫家族工作了這麼久，皇甫楷的脾氣他很清楚。
要是被他發現自己的孫子被傷害，而且知情者都刻意隱瞞他，那麼那個施加傷害的凶手能活著就是大幸，而那些隱瞞他的人必定會受到懲罰。
“即使要說，也要等JUE他從手術室出來再說，一來不會讓他擔心，而來可以判斷情況的嚴重性。”皇甫宮珵看向病房外，“那孩子一定是嚇壞了。”
此刻的情緒，類似於30年前，隻是角色被調換了……
辰南知道皇甫宮珵說的是江子陵，“目光也往病房外瞥了一眼，“江先生他也不是故意的。”
皇甫宮珵：“辰南，你出去勸勸他吧，讓他別太自責。”
辰南遲疑：“可是您……”
“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好的，那您休息一會，別太擔心。”辰南幫皇甫宮珵蓋上被子，輕輕地把房門帶上。
病房裏昏暗的燈光，皇甫宮珵靜靜的看著發白的天花板，低低地歎了一口氣。
“傑……他們兩個的事，你說我該怎麼辦？要是你還在……”
就好了……
如果他還在，事情就不再是這樣的情形了……
辰南離開皇甫宮珵之後，到醫院外麵買了三支礦泉水返回手術室門外，先遞了一瓶給席功洺，再遞了一瓶給江子陵，說：“喝點水。”
“謝謝，不用。”江子陵搖搖頭，視線仍是一片黯淡渺茫。
他一直在心裏祈求著正在手術中的那個男人能夠平安，在默默的祈求了上萬次之後，他的思緒開始不由的設想著男人不能健全的後果。
失憶，骨折，截肢，殘廢，甚至設想他變成植物人，他都沒有勇氣去想到再也出不來，哪怕隻是一閃而過的設想，他都害怕的全身發抖，心髒在被偷空了般疼痛。
為什麼要如此的害怕？
為什麼腦海裏閃過再也見不到他的設想，呼吸都變得如此的難受？
席功洺掐掉指尖最後的一支煙，把手中的礦泉水擰開，遞到江子陵的麵前，“喝點水吧。”
江子陵再次搖搖頭，半響才緩緩地開啟那發幹的雙唇，“功洺，已經很晚了，你先回去吧！”
席功洺冷笑一聲，“你什麼時候開始變得跟我這麼客氣了？”
江子陵別過頭看著那張棱角分明的熟悉麵孔，微張著嘴，卻半天說不出話。
是啊，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變得跟這個男人這麼客氣了呢？
這時，手術門再次被開啟了，江子陵立即從椅子上起來，連走帶跑的靠前手術室門，問：“護士，他的情況怎樣了？”
護士搖搖頭，說：“病人的需要的血液還不夠，請問還有家屬在這裏嗎？”
“呃？”江子陵驚愕的愣了三秒，雙手不由的發抖，血液還不夠，也就說情況很嚴重！？
席功洺問：“還差多少？為什麼血液還不夠？”
“病人的紅細胞死了很多，造血很慢，還需要500毫升的血液。”護士的解釋有點不合乎常理，但她不可能把真相說出來——她們不小心把皇甫宮珵獻出的那500毫升弄灑了一半。
這種關鍵時刻，誰也沒有過多的時間浪費，江子陵驚惶的在辰南跟席功洺的身上來回看，“現在該怎麼辦？不可能讓皇甫叔叔再獻出這麼多血。”
該死的，血型特殊在緊急時刻就是死胡同。
辰南突然想起皇甫玨的弟弟皇甫睿，“RUI少爺！少爺的弟弟！”
江子陵的暗沉的目光突然泛起一片希翼，抓著辰南的手，問：“他現在在哪裏？”
“他也在Z市裏，可是，我不知道少爺讓他住哪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