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多多的報複(1 / 2)

第二天早晨,伴隨著太陽升起的依舊是教室裏陣陣蛙鳴,哦不,是朗朗的讀書聲,隻是半路一聲不和諧的聲音發出讓教室瞬間靜了下來。袁大軍站起來大吼,“哪個烏龜王八蛋在我桌子上畫烏龜!”

王蓉關切的目光送過去,還站起來探頭看了看,坐下來對蘇尚喆說:“我的桌子好像也被劃了。你看是不是?都敲漆皮了。”

蘇尚喆看過去,沒發表態度。那邊袁大軍又吼了一遍:“誰劃的快承認,別讓老子查出來!揍你個生活不能自理!”

“會不會是孫小兵,他爸爸是右/派,聽我媽媽說,他們家可反/動了。”王蓉語氣依舊很嗲很甜,說出的話卻讓蘇尚喆很看不起。欺負老實人的人,都不是好人。

孫小兵的父親早年被打成右/派,如今人在何方誰都不知道。有人說被關到監獄裏去了,有人說送出去勞改了,還有人說,已經被秘密解決了。孫小兵是個受歧視的孩子,前兩年根本就沒有人和他做朋友,仿佛他就是一個病毒攜帶者,走到哪裏孩子們都自動回避三尺。如今稍微好一些,學生們不再避病毒似的閉著他,但生活依舊孤獨,以至於每天走路都是低著頭。

蘇尚喆無比冷靜的說:“毛主席說了,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你不調查就說是孫小兵,那是汙蔑。”

王蓉撇嘴,忽然記起昨下午兩個人才吵過架,還在冷戰呢。王蓉低頭研究自己的桌子,那些被蘇尚喆摁下去的傷口很快顯露出來。小姑娘還沒開口先憋了一泡眼淚,哭著說:“誰在我桌子上劃的×,誰這麼壞!”

也不知道誰在下麵喊了一句,“肯定是反/動派弄得!”

這是個代名詞,代表班中成分最不好的孫小兵。班裏學生的目光齊刷刷轉向孫小兵,孫小兵似乎根本就沒有被這件事打擾,被人注視的時候還在一筆一劃在本子上寫生字。不讓讀書,默默寫字總是可以的吧。早年的遭遇和母親的打罵教育,已經讓他養成了即使被別人騎在頭上打也絕不還手的認知。

隻是一個孩子能有多堅強?被一般人用仇視的眼光盯著,孫小兵握著筆的手還是忍不住開始發抖。

袁大軍向來就是半個愣頭青,聽這麼一說就從座位上三兩步過去,一把拽過孫小兵的本子吼:“喂,是不是你畫的!”

孫小兵搖頭。

“你別不承認,肯定是你!”

常寶說:“昨天快吃飯了你才回家,我在路上都看見你了,你一定是做壞事了。”

“我去買鉛筆了。”

常寶哈哈大笑,“你們家窮的都撿爛菜葉吃,誰給你錢買筆?說,你是不是要打擊報複我們?”

另一個跟著說:“孫小兵撿我們扔的筆頭,哦吼吼,小筆頭孫小兵!”

“看看他有沒有新鉛筆!”王蓉抹著眼淚邊哭邊說。

袁大軍代表群眾把孫小兵的書包從桌鬥裏搶過來,口朝下將東西全都倒在了地上。四五個二指長的鉛筆頭,是孫小兵從垃圾堆裏撿出來的,上麵是用廢紙卷的筆筒,好讓本該報廢的鉛筆還能用一陣子。兩個磨得卷了角的本子、各門的課本,和一把生了鏽的小刀。

袁大軍舉著小刀說:“這是證據!就是你劃的!”

孫小兵垂下頭低聲說:“不是我!”

“你不但做壞事還說謊,和你爸一樣反/動派!”

“我不是反/動派。”孫小兵的聲音淹沒在一群孩子的□□聲中。袁大軍不知道是精力旺盛無處發泄還是怎樣,竟然動手要將孫小兵拽到講台上去接受“公審”。

孫小兵拽著自己的桌子就是不走,袁大軍許是被那個格外逼真的烏龜王八蛋刺激到了,竟然開始捶他抓著桌鬥的手。尚喆看見他的手在抖,看著他咬的漸漸發白的嘴唇,又扭頭看了看身邊疑似義憤填膺萬份委屈的王蓉,忽然站起來大聲說:“你們才是反/動派!你們全家都是反/動派!就會欺負好人,看誰好欺負欺負誰!壞蛋!孫小兵昨天就是去買鉛筆了,我陪他去的!”

哄鬧的人群安靜下來,袁大軍不可思議地隔著無數個腦袋看過來,不信地說:“多多別鬧了,昨天咱們一起回去的。”

“誰和你是一起的?你和王蓉搞對象去了。我回家路上碰見孫小兵的,他小刀繡了我說拿回家幫他用削筆刀削了。”蘇尚喆從文具盒裏拿出一支新鉛筆扔到他桌子上,“我忘削了,還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