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的高考很快就過去了,最後一科結束走出來的時候蘇尚喆有氣無力,像是脫了水的蔬菜。這天一家人都過來門口接,連帶那個他印象不太深刻的姐夫也在。
王歡歡拉著班中尖子生王曉娟擠過來,遠遠的就開始咋咋呼呼。
“尚喆尚喆,考的怎麼樣?暑假一起出去玩吧,班長說組織騎行去青龍山玩。”
“還行。”蘇尚喆不停的擦額頭冒出來的虛汗,“你們都去嗎?”
“都去吧,小娟也說願意去呢。”王曉娟因為家境不好,並不常參加學校組織的活動。
尚雯湊過來,“騎到青龍山得幾天呐,你們路上怎麼弄?”
“吃喝在路上,當旅遊了唄。”
“就你們這一群孩子?也不怕出事。”
“且,我們都是大人了。”也是,很多學生高考過都二十左右了,蘇尚喆隻是個特例。
尚喆身體不舒服,尚雯摸摸弟弟的手,冰涼。皺眉說:“尚喆身體還沒恢複,過幾天看看情況,行的話他也去。到時候路上吃的姐姐包了。”
“那不錯,姐,我想吃黃豆鍋巴,麻辣味兒的。”王歡歡可會順杆爬。
蘇尚喆情緒不高,倒不是因為考的不好,就是三天大腦都在高速運轉,有點脫力。一家人步行慢悠悠的往家裏走。不停的有熟悉的考生騎著自行車從他們身邊經過,不管是曾經的優等生還是差生,都是滿臉喜氣,仿佛完成了人生中一場洗禮。
孫小兵追上來,擔心的問了一句:“考的不好?”
“還行,有點乏力。”
“我聽說你報的軍醫大學。”
“嗯。”
“咱們倆將來也算是同門。”
“你也報的這個?”
“我沒那膽量,為了保險,我報的咱們市的醫學院。”
“也不錯,算是一本了。”
孫小兵推著自行車跟著走了一會兒,問:“你們班組織野遊你去嗎?”
“不知道,身體不太舒服。”
“要是在家沒事兒就去唄,好像其他有班級也有計劃。到時候浩浩蕩蕩的,也挺有意思。”
“嗯。”蘇尚喆笑笑,“我盡量。”
“前天我看見袁大軍,他去當兵了?”
“嗯,那次家裏出事後就去了。”
“也挺好。”
“你是不是還記著他那時候找你事呢?”
“沒。”孫小兵不好意思的笑笑,“那時候大家都那樣,我都習慣了。”
“蘇尚喆。”孫小兵低著頭踢石子,好半天才開口說:“我是想說,謝謝你那時候維護我。”
“那次真的是我幹的。”
“我知道,可你可以不承認,沒人會懷疑你。”
尚喆想解釋,孫小兵忙道:“你先聽我把話說完。你可以不承認的,何況還有很多人故意做壞事往我身上推。我那時候都看不到未來,覺得自己也許哪一天就像父親一樣,死在某個夜裏了。你那次那樣維護我,對你也許是一件小事,對我卻很重要。我那時候快要崩潰了,每天都會詛咒所有欺負過我的人出門被車撞死。你別笑話我,當時真的是這麼想的。”
“我能理解。”
“袁大軍去拽我的時候,我手裏攥著小刀,那一瞬我想著他要是敢像其他人一樣□□我,我就真的劃了他的脖子然後自殺。”
尚喆驚訝地停住腳步,直直的看著他。
“別害怕,也許他真的那麼幹了,我也沒有那個膽量,但當時確實有那個想法,我都被自己嚇壞了。謝謝你,你願意和我玩,還搬過去和我做同桌,你是我第一個朋友。你和我做朋友那一段,我心裏才慢慢平靜下來。你生病那幾個月我挺擔心你的,我想著考個醫學院,以後你再身體不好,我肯定能多多少少幫上忙。沒想到,你回來後學習還那麼好,報的學校也那麼好。”
“我沒別的意思,就是,挺感謝你的。”
“對不起。”蘇尚喆摳著手指頭有些無措,那些年裏,他和孫小兵做同桌做朋友,哪裏拿過多少真心呢?多半是為了和袁大軍鬥氣,何況孫小兵這個人話不多,做了朋友也不多。
“行,我先走了。”孫小兵撥撥車鈴,很清脆的鈴聲。他笑著說:“以後咱們倆還算同門,有什麼學習上的事兒找你,可不許推脫。”
“當然。”蘇尚喆哥倆好的姿勢抱抱眼前已經戴上近視鏡的男生,笑著說:“我也謝謝你,那時候也沒人願意和我玩。”
孫小兵哈哈笑,點點頭騎著自行車離開。身影看上去很輕鬆,也許真的把童年那一段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