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暴雨淋漓而下,他站在一線峽上,身周似有一層光圈籠罩,使得他立於雨中而不濕衣半分。他冷眼觀著空中戰鬥的一人一龍,眸中幽深的令人無法揣測。有腳步聲自身後傳來,容欽唇角泛起一抹冷笑,五指微張,那原本懸於潛龍淵上的龍淵古劍當即朝他飛來。
奇險的一線峽上,不知何時多了一個手持雨傘的布衣男子。他的腳步虛浮輕盈,卻在險境中行動自如,傘沿垂下遮住他的容顏,隻能依稀看出他的身材瘦削單薄。
“你終於來了。”容欽的目光看向遠方,他的聲音幽緲。
“你猜到我回來,不是嗎?”那聲音淡漠中帶著溫雅,男子忽而一笑,“除去客棧那一次,你我已有八年未見了。”語氣中帶著一絲悵然的意味,更有不為人知的複雜與苦澀。
“沒錯。從帝都到晉國,這一路來步步心機,局局設計,八年不見,你倒是送了我一份大禮。”
傘下的人隻是一聲苦笑,“你果然知道這一切,卻還是甘心跳進來。那個女人……當真讓你癡心至此?”
“拜你所賜,如今我卻連尋她都無處尋起。”容欽眸中厲光一閃而逝,緩緩道:“從那封信筏出現在容府便引起我的懷疑。外人雖知我容欽育有一子,卻從未有人見過容夫人,連我自己對她的來曆身份亦不知情,隻知她名為夢柔。傳信之人既知她的名字,必是知曉八年前那段往事,那是連我自己都不知道的事啊……”
“引我至錦繡苑,見惜柔,這是你最令我欽佩的地方,也是你注定的敗筆。直到我見到惜柔的那一刻才有刹那的恍悟,我竟從來不知道,原來這世上竟有比我自己更了解我的人……”
男子握傘的手驀然一僵。
“姬然。”容欽輕聲念著昔年至交的名字,唇角揚起一片冰冷的諷意。“自十歲時你我相識,十年內結為至交。你我相識十八年,我於你推心置腹。普天之下,再沒有第二人能似你這般了解我。你設的局太完美,但你錯就錯在你所設的局太完美,了解到連我的心思都能把握得一清二楚的人,普天下舍你姬然其誰?”
“就算是你已知曉一切,卻還是來了不是嗎?”風雨中那個聲音壓得極低,輕似喃語。他始終不敢抬頭,不敢看他。
“你既然了解我,就知道我不可能不來。無論是為夢柔還是為我自己,你我的恩怨始終該有個了斷。你聽著,我來是為了接受你所有的布局挑戰。”他微微勾唇,聲似冰珠。“無論你再以什麼樣的方法殺我,我要你看清楚,今日的容欽已非八年前的容欽。我永遠都會記得,八年前你在我心口刺下的這一劍。我永遠都會記得,我願以性命相托的刎頸之交究竟是如何回報我的……”